“我没有踩死蚂蚁……”
“什么?”白若一轻声问他。
“……我不是故意的……不,我想过杀他们……蚂蚁……洪水……都会死……”
苏夜睫毛下的瞳孔是空洞的,像是谁都没在看,喉咙里溢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陷入自己织的罗网,一边吐丝一边将自己包括住,还要手脚僵硬着去挣扎缠缚。
梦,很神奇。
它会带你回到你最不想面对的过往,却见不到自己最想再见一面的人。
你渴求它降悯,但它没有心。
四墙高耸,前院瑞脑金兽,后院枯枝腐砌。
前院是个金窟,供那达官显贵消遣,他们趾高气昂地在卑贱的人身上发泄着不愉,因为,他们前一刻还被更为高贵的修士或者是名门矜贵凌·辱过。
是人,都要找一个自己的发泄口。
小时候,苏夜也想过发泄,可没有比他更卑贱的人了,承受完谩骂和欺凌,他只能瞪着春楼后院里那株歪脖子树,麻赖赖的树皮上攀爬着列队成阵的蝼蚁。
有指挥的,有领队的,还有负责搬运的……
蝼蚁之间也有阶层,有生来卑贱的,也有天生就该坐享其成的。
可在苏夜眼里,那些蝼蚁没有区别,天生高贵还是低贱,都只是蝼蚁。
于是,孩童时期的苏夜做的第一件恶事,就是将一盆污水泼向那棵树,无数的蝼蚁被冲散下来,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