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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吗?”

她默数过不多不少的七重清风,却依旧忍不住问。

自无人回她,她望向千佛灯的中心,心中欢喜而悲切。

欢喜,从生离到死别,至今十二年,他终于回家了。

悲切,是这样的重逢。

但她不贪心,只要他不再似浮萍飘荡,不再有家难归,她便能好受些。

每每想起他去了北戎的那些年,想起他至死都没有踏上故土,在无人的夜里,殷夜总觉得是苍天罚她,囿于仇恨而错失爱人。

她甚至想,是不是后来的年岁里,他寒了心,所以他能给孩子取名字,能继续为大宁洒热血,能为大宁的君主续生命,却仍旧不要她。

把她推出去。

他们,生时未能同寝。他若在后来愿意爱她,要她,死后为何不求同椁?

她为君半生,至今仍是含光殿中一言九鼎的女帝,她尚能清醒地执政理政,但走出含光殿,退下冕服,摘下冕冠,她的全部心绪都困死在那个问题上。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清平三年的中秋,西南诸部投诚,向她进献郎君良人。

宴上,她饮酒干杯,不应不拒。

昭阳殿散宴后,她留了谢晗一人,问,“舅父遗愿有三,第三个是什么?”

夜半风凉,明月昭昭。

谢明初回道,“让陛下立臣为皇夫,让臣好好照顾您。”

翌日,女帝诏书下达,收西南诸部心意,纳郎君千色入宫闱。至此沉寂了三十年的大宁后宫,就此打开。

是夜,她靠在伽恩塔长安殿的小榻上,摇着鎏金小折扇,一个人絮絮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