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中旬,天气炎热起来,朱元璋已经病入膏肓。这日清晨,还不到寅时,小厮突来传报,说有人在外求见。
阮棠也听见了,在榻上坐起。
岳城披衣出来,安抚的轻拍她的肩膀,“继续睡,我去看看。”
阮棠躺回去,可睡意已经散了,干脆起来跑书房去。
岳城的书房一向不许旁人靠近,阮棠却没这个障碍,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灰扑扑布衣长袍的中年人坐在下首,他面白无须,声音尖细,还略有些刺耳。
他绷着脸正在说:“……奴婢看见他拿了两张纸给皇太孙,一张黑一张黄,看着十分奇怪,还有些鬼画符似的图,对了,还有一道圣旨,说丧祭仪物,毋用金玉……诸王临过重,毋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
岳城瞥到阮棠进来,也只是视线微微一遛,注意力还是全在这道遗旨上,又问了两个细节,那个中年人把所见所闻都描述地极为详细。
阮棠在旁边听着,立刻就知道这人是御前的宦官,不是最贴近皇帝的,但也不远,能知道不少事。就他说的这些来看,朱元璋已经只差一口气了。
宦官说完所有事后,对岳城道:“皇太孙对奴婢等阉人从无好感,到时候还请岳大人替奴婢转圜一二。”
岳城满口答应,然后亲自把人送走。宦官到了门口,整了整头上方巾,还在下颌贴上几可乱真的青须,悄悄离开。
岳城回到房内,脸上平静,好似一丝情绪都没有。刚才才听到宫中最隐秘的事,他却好像半点不受影响,到了寅时去练武,和平时无异,不过今日只练了一盏茶时间,他就回房洗漱,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抬头看见阮棠已经起了。他招手让她过来,道:“最近京里有不少方士,在家随便你玩,不要出门。”
阮棠点了一下头,看着他问,“你呢?”
“我最近事多,顾不上家里。”
阮棠又问,“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岳城从鼻子里发出低沉一声“嗯?”
阮棠知道他现在的心里绝对不像脸上表现出来那般平静,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