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忖度了下萧函谷的年岁,又念及对方与他阿耶同辈,便唤「萧叔」。
起初萧函谷并不在意称谓,然近两年他每每听到这个称呼面色都有些不明显的异样,卫寒阅还当他是年岁渐长开始不服老了……却又有这样一句。
卫寒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既然萧叔无恙,我便先告辞,该去吏部点卯了。”
萧函谷面上有一瞬的无措,急问:“这便走吗?天尚未亮呢,雪地路滑,跌了可怎么好?”
卫寒阅不以为意道:“冬日昼短,倘或等到天亮,卯时可要过了。”
他换上萧函谷命人送来的新靴袜,由祝仲林护送着出了曙晖殿。
内间重归于寂,地龙燃得正旺,却仍显出不带活气儿的冷清。
祝仲林回来时,天子坐在床沿出神,见他上前,便问道:“送到了?”
“是,老奴瞧着郎君好好儿地进了官署才往回走的。”
萧函谷又沉默下去。
卫寒阅于情之一字上时而敏锐得惊人,时而迟钝得惊人,分水岭便是一旦有人被他纳入「家人」的范畴之内,他便难以察觉对方以亲情之名行爱情之事时的越界之处。
青碧色殿瓦上的沉厚积雪泛着粼粼如星子似的寒光,白惨惨一片映在男人面上,愈发令他显出油尽灯枯之相,犹如外头教阴云所掩蔽的日轮。
“祝仲林,你说……朕老吗?”
祝仲林字斟句酌道:“官家年富力强……自是不老。”
萧函谷似是自嘲地笑了笑。
“是太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