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所有人眼中, 他只是抱着卫寒阅走出密林,无视延陵启与皇后的询问,一路将人抱回了穹庐。
卫寒阅卧在锦衾之内,睡得又乖又安静, 如同赤色方塘内一朵轻盈的云,柔软干净得令他不敢触碰。
似乎当真有骨血自体内生生剖离, 延陵铮跪在他榻前,俯身吻了吻他额心, 默默道:我去去便回, 宝宝不怕……
待此间事了,我便去寻你。
——
延陵铮并不晓得自己为何不会被禁卫军的刀剑所伤, 只知他孤身一人闯入王庭,当着正给丹青润色的皇后的面, 亲手割下了延陵启的项上人头。
延陵启甚至来不及反应, 便突兀地死在他刀下。
延陵铮一面失控地屠戮着前仆后继的禁卫军,一面径直向张禄奇的穹庐去, 同样毫不迟疑地了结了他。
他们一个给卫寒阅下毒, 一个逼得他吐血……他那般娇气, 他们如何狠得下心难为他?
刀锋上有鲜血一滴滴滚珠般淌下, 沿途枯败的花草被漆上浓郁的朱红, 如同一场偏激阴邪的献祭。
可这不够, 仍不够。
卫寒阅被伤成那样,为什么还有人可以活着?
再没有禁卫军敢冲上来,他们不远不近地围在延陵铮周身,恰好在刀尖可及的范围之外。
他在他们惊惧的瞳仁里照见自己冷漠的、丑陋的、杀红了眼的模样。
许久许久后的那个暮春,他与卫寒阅说,他命人寸磔了延陵扉,实则不然。
——是他亲手碎了延陵扉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