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潭龙」乍受重鞭惊吓威压,又受轻击约束安抚,奔蹿的动作竟当真渐渐放缓,直至彻底停止。
卫寒阅已然难受至极,喉头充血的腥气冲得他眼冒金星,可他背脊仍然挺直如一株秀逸春柳,将沾了满手鲜血的铁鞭掷到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张禄奇身前,一字一顿道;
“多谢贵国皇帝陛下相赠名驹,孤,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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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辂车,靳元题便担忧地揽住卫寒阅,自袖中取出一只豇豆红釉小瓶,飞速倒出一粒透着寒香的乳白色药丸喂进他口中道:“殿下,是否需要立即停车传医者?”
小克在身侧急得「喵嗷」乱叫,卫寒阅非但未答应,反倒含着药勉力道:“再快些。”
靳元题不敢耽搁,迭声喊着加快速度,只见雨鬣霜蹄,辂车几乎化作一道流光,向着王庭方向疾驰而去。
辂车停在燕国安排的居所之前,卫寒阅面白如纸,却不许靳元题抱,只撑着他前臂步履飞快。
燕国的面子工程倒是过得去,卫寒阅的穹庐规制与皇子们是一样的,一掀帘便是一股马奶酒的暖热醇香,如翼如盖,朝着被外头的风刮冷了的身子扑来。
可这味道于此刻的卫寒阅而言几如催命符,靳元题臂上的手掌狠狠一颤,卫寒阅只觉肺腑巨震,一口鲜血便尽数喷在狼皮垫上。
他软倒下去,靳元题抖着手搂住他下沉的身子,慌乱地接住他口中涌出的血沫,厉声朝外吼道:“医师何在!”
外头有位小少年,似是方才燕国队伍中的某位小卒,抖着声音道:“可以……可以去寻巫医来。”
盛独违本落后二人半步,亦是肝胆俱裂,闻言立时回身上马道:“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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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坠,残阳似血,最后一缕天光悠悠收尽,姮娥挂上褐枝头。
药庐中药香袅袅,戴着玄冥面具的黑袍男人跽坐砂锅之前,身影如同一座荒芜的孤岛,透着难言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