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像二十年前那样,在马桶边跪了下去,她泣不成声,缓了很久才说:“那时候我经常会想,你为什么不把我一块塞进马桶,或者让我代替我的猫去死,我死了,就没有那么多痛苦了。”
姥姥去世后的那段时间,她几乎丧失了行动力,后来开始频繁地出门,大肆消费,请酒吧里所有人喝酒,无节制地购物,酗酒,行为怪诞,每天都做关于猫的噩梦,然后暴瘦。
那时候她发了第一次病,她半夜去拆公共洗手间的马桶,然后被警察带走。警察问她要做什么,她笑着说要找自己的猫,她的猫丢了。
可她再也找不回来了,不仅是猫,还有她自己。
她不愿意回想过去,就连去做心理咨询也刻意隐瞒了这段回忆。她自己很清楚,她内心的伤痛有太多,可最痛的时候,就是从小猫被倪培杀害的那一刻开始。
她感到巨大的无力,因为倪培可以有很多理由,就像此刻,她仍然可以开口解释:“我当时喝醉了,情绪也很不稳定。”
“对。”倪末将手放在马桶盖上,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一刻,“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你有自己的理由,你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推给姥姥,也推给我,唯独不推给你自己。”
她语气趋于平静,声音也轻到很难听清,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倪培还是听见了,她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倪末,眼泪在流下来的那一刻就被她擦去。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反思过我犯下的错呢?”
“我反思过,我也后悔过,可是来不及了。就像你姥姥没法再补偿我一样,我也没法再补偿你。这些我都知道的,可是我控制不住。你说得对,我只爱我自己,没人会关心我,所以我只看得见我自己。稍微地爱一下自己是应该的,但太多了就容易出问题。我就是太爱了,就埋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