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我在这里,二来嫂子又不是客,三来林妹妹托我带句话。她说家务繁杂,嫂子再厉害,也有顾全不到的地方。这些她都明白,也没生谁的气,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又不知紫鹃告到了你那里去,反倒叫她没脸见人了。”宝玉回道。
王熙凤就笑道:“可怜我白跑一趟,竟是闹了个乌龙。不过,今儿的事,嫂子还得跟林妹妹道个不是,一来办事不周全,二来嘴快,三来叫林妹妹受辱。另则,烦请宝兄弟告知林妹妹,那办事不妥的奴才,我已然绑了,待审问清楚了,定给妹妹个交代。”
“待真要审问清楚了,也就没法交代了!”景颐掀开帘,从书房里出来,道:“你想外头办事的人,怎么见过内宅的人,单就这一点,表嫂怎么罚他们?可就这么巧,这世间戏班千千万,就选了这个。好在不是娘娘省亲时,找了个和娘娘相像的戏子。”
王熙凤一时不免想到龄官,又恼自个儿有这个前车之鉴在,还这般大意。
便道:“且不论他们怎么狡辩,总能派几个不是,不是他们,便是别人。他们外头办事的不知,内头接洽的也不知么?一股脑地办了,凭他们狗咬狗。”
景颐笑道:“这才是嫂子的威风!我还道嫂子不敢呢。”
王熙凤一听,笑了,又道:“我有甚不敢的,只一些事,我要这么办,又有人来求情,说这个不易,那个不该。我要落了他们面子,又少不得调三斡四的,闹得不安宁,烦扰了老太太。这么一来,少不得听他们几句。真要发起狠来,谁又怕谁!”
“真是奴才有奴才的难,主子有主子的难!这相互里使起绊子,谁都得不了好。嫂子也算个能人了,只是管家不当家,到底少了些威风,也更为难些,没多大意思。”景颐感叹道。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王熙凤打哈哈道。
景颐也不再深聊,只道:“表嫂既有了主意,又到了上房,不如先去禀报了老太太。”
这么一来,拿了尚方宝剑,还怕谁来求情呢!
王熙凤见她不依不饶,又知道她是个难缠的,也怕节外生枝,便真往贾母那儿去了。
贾母心下不痛快,正倚在榻上养神,琥珀跪在一旁捶腿。
“老祖宗。”王熙凤哽咽着喊了一句,见贾母睁了眼,又抹泪道:“这是有人恨我呢!见我得了老祖宗喜欢,就拿您心肝宝贝作筏子,闹了这么一出,好叫老祖宗厌了我。”
贾母叹气道:“我都晓得,你莫气恼,不怪你。”
“老祖宗不怪我,是老祖宗英明,又爱护我们这些小辈。只今儿不叫我出了这口气,这家也没法子管了!你想这事,上上下下经了多少人的手,却瞒得密不透风,这上下一心,就盼着我出丑呢!”王熙凤止了悲声,一边流泪一边道。
贾母权衡再三道:“问清楚了,把一干人等远远打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