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颐力气不及她大,被拖得一个踉跄,也生了气,大声道:“我就是困了想睡。这会儿睡了,也碍不着晚上。我不愿意去宝表哥屋里玩,花姑娘别勉强我。我又不是那些外头卖了来,陪着表哥玩的丫头。我不愿意的事,就是老太太也不能强求,还请姑娘放尊重一些。”
“我这不是为姑娘好,一年两年不见,姑娘怎就摆起主子的谱了?”袭人皱眉问道。
蓝绡赶忙上前拉开二人,握着自己姑娘的手,回道:“摆不摆谱,我家姑娘也是主子,由不得刁奴摆弄。花姑娘,你家宝二爷是个爱热闹的,跟前又离不得你,赶紧回吧,没得叫人惦记,坏了兴致。”
“若不是宝玉叫我来请,我也不贱脚踏贵地了。”袭人笑道。
蓝绡也回之一笑,道:“贱不贱的,谁说谁知道。贵不贵的,也不是我家的地。再有,宝二爷请人过去,他请他的。过不过去,我们姑娘说了算算,没得拉拉扯扯了,不像样儿。抱歉,害姑娘误了差事了,请回吧。”
袭人叫人又刺一回,敛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不要脸的丫头,明明做错了事,还敢理论。也不知姑老太太怎么挑的丫鬟,还敢放心肝宝贝孙子身边。”蓝绡撇嘴道。
景颐却想,这是人还小,没那么多成算,只想着讨宝玉开心。等人大一些,学了那许多的手段,调弄起主子来,那才叫一个厉害呢!
“蓝绡,人后莫道他人是非。再有,姑老太太是别人府里的老祖宗,她怎么行事用不着你理解,更碍不着咱的事儿。下回再这么着,罚你一个月月钱,看你还敢不敢!”景颐肃声道。
“我错了,姑娘,饶我一回。”蓝绡头一回见姑娘冷脸,吓了个乖。
景颐见她知道怕了,也不再唬人,拿了一本书趴床上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只听院里吵吵嚷嚷的,也就醒了,她躲在被子里听了一会儿,方知是宝玉房里丢了什么东西。她起床一问,才知是宝玉的“通灵宝玉”不见了。
“好在姑娘回来得早,你回屋那会子他们才商量法子,宝玉也没换衣裳,环三爷也说那时‘通灵宝玉’还好好地挂在宝玉脖子上,不然岂不要沾一身骚。”蓝绡庆幸不已。
“最后见那玉的事谁?”
“也说不上是谁,也许是环三爷,也许是别的什么人。玉丢了,宝二爷房里的丫鬟怕吃挂落,还想把这事混赖在外头,只说在外书房或别的地儿丢的。宝二爷怕丫头们吃挂落,也应承了此番说辞。只妈妈们不肯呢!你想那些小厮、陪读,不是奶嬷嬷的孩子,就是教养嬷嬷的孩子,那些妈妈可不是吃素的。当即便问:‘怎的宝玉丢了玉,你们这会子才发现,眼睛都是瞎的么?’环三爷就道‘通灵宝玉’定是在里头丢的。原来宝玉制胭脂前,换了身简便的衣裳,连着挂玉的络子也换了一条。没有认证,妈妈们尚不肯认,这有了认证在,更不可能由着宝二爷和丫头们胡来了,当下便去禀报了琏二奶奶,还不晓得怎么发作呢!”蓝绡说完,又地下头,凑到姑娘耳边上说:“我听她们私下嘀咕,都怀疑是环三也偷拿了宝二爷的玉。”
“好好的,他偷宝二表哥的玉作甚?还嫌日子不够艰难么?”景颐想不通。
“都说是嫉妒!宝二老爷就因着这块‘通灵宝玉’得了咱姑老太太的青眼,环三老爷心里不忿呢。再说,就他那脑子,就他那人品,什么事儿做不出来?”蓝绡理所当然道。
就是嫉妒,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儿,怎的偏要今天偷呢?得益于赵姨娘这些日子的奉承,姑娘们吃人嘴软,待赵姨娘客气了不少,连带着对贾环也多了几分热络。再这么下去,这对母子未必没有上台面的一天。
怎就偏偏这个时候惹事?景颐很不能理解。叫她相信这事儿是贾环做的,还不如让她相信是王夫人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