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颐用过早点,省过贾母,便和姊妹们同往王夫人处请安,正值王夫人训斥赵姨娘,一行人好不尴尬。他们站在院子里,走也不是,进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丫鬟机敏,忙进去禀报。未几,骂声便停了。只探春脸辣得通红,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身子止不住颤抖,显然是气恨了。
不知是何缘故,景颐一行人进去时,王夫人并未让赵姨娘避开,反而让她在一旁伺候,还啰啰唆唆把每个小辈都嘱咐到了,方放他们离开。
受了这么一着,宝玉去外书房的身影都利落了许多,姊妹们也都沉默着去李纨处念书。
景颐早使人问过姐妹们,知她们已学到了《声律启蒙·十一真》,便让百灵去找鸳鸯要了书本和笔墨纸砚。如今一概物事齐全,《声律启蒙》原是她学过的,却也不怵,只不料回去后还要描红。
这倒叫她为难了!
三婶教她时便说,六岁之前最好不要握笔太久,一则手骨还脆着,二则辩不清用手指和手腕的地方。如此,往日里教她时,索性只带着她书空,或叫丫鬟婆子拿了沙盘给她玩,从未正正经经教她练过字。
景颐原先那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孩子,没报过什么兴趣班,还是大三下学期,想着毕业了去做平面设计,又在食堂打了一年工,省下伙食费报了个素描班,后来断断续续学了速写、构图、色彩、光影之类的,画得怎么样且不论,修图的时候哪里该打阴影、面积多大、形状如何,倒是拿捏的死死的。
景颐一边做着平面设计师,一边接一些插画和封面之类的活儿,很快就存了一笔钱。
她牢记着堂哥说的,像他们这种普通人家的孩子,想像城里孩子样样优秀是不可能的,只能专往一个方面精,才能有立足之地。
因此,她除了画画和做平面设计,就没再学过别的,书法之类的,自是不曾碰过。
下了学,景颐便找李纨说了此事。
李纨笑道:“不曾写过有什么要紧的,有道是‘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1,凡事只要开了个头,往后就不难了。”
“表嫂此言不差,只是不知如何运笔,万一胡乱写成了习惯,往后想练一笔好字就难了。”
李纨指着迎春几个道:“不懂的就问姊妹们,我原教过她们的。她们也都聪慧,学得不错。我本可以教你一遍,只午后就得教兰儿读书认字,倒空不出多少时间。”
“我是连握笔都不知道握的,若一笔一画都要问姐妹们,一则扰了她们,二则也不成事儿。再说,我如今年纪尚小,也不急着练字,手骨还没张结实呢!好嫂子,你就饶了我吧!”景颐撒娇道。
她原来那世一开始写字的握笔姿势便错了,后来字也写不好写不快,多次考试卷子答不完,高考文综空了许多题,也是一憾。这会儿,她定要让先生好好教她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