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后,祝遇清问她:“在开车?”
“你怎么知道?”
“听见导航声音。”
“哦……”晚嘉打转向灯,调了个头后问他:“你忙完了?”
“忙完了,刚洗过澡。”祝遇清预备结束通话:“专心开车,晚点聊。”
“好。”
这会儿,祝遇清人又在外地。
因为约好五月去伯尔尼,所以他工作都堆在这之前,行程一挤,出差当然也就多了起来。
回到湖云堡,晚嘉戴起眼镜,认真停车。
一把进还是有点难,但比起之前,压线次数没那么多了。
等停好车她钻进电梯,望着镜面倒影出了会儿神,陡然想起今晚上,从罗念柯嘴里听过的一段话。
罗念柯说:“婚姻是爱情的试金石,刚开始什么都想得很好,看过再多不幸的例子也盲目乐观,总觉得自己会是例外,等进了围城才发现满地瓦石。结了婚,感情就变成口香糖,越嚼越淡。”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她的情况好像恰恰相反。
以消极的状态进入婚姻,带着躲避心理,也有过自贬的瞬间,甚至没想过要投入。
结婚前,她对祝遇清没有过粉红幻想,婚后本能地把他神化,而神化的深层意识是拒之门外,是不想了解不愿索取,更不愿付出。
回头想想,他们的婚姻到现在,好像立于一个幸字之上,幸运于祝遇清足够坚定,破开她的拧巴和犹豫,最终才在他的带领下,摸索出一套相处之道。
梯门打开,晚嘉走了出去。
从洗头洗澡到吹干抹霜,她一气呵成,等电话打过去时,祝遇清隔几秒才接。
“这么久,去的哪里?”
听他声音懒散,晚嘉借口说回来忙了会儿工作:“睡了吗?”
“睡过一觉。”
“哦……”晚嘉拉长尾音,慢吞吞问:“要不要视频?”
挂掉转视频,手机画面中,祝遇清刚从床上坐起来。他没戴眼镜加上困意没消,两眼眯矑着看屏幕,像在找焦点。
晚嘉开始唠扯,说昨天看了林苗苗养的史宾格,又说起林苗苗和顾平乔的婚礼。
这一对进展快速,才刚确认关系就见了双方父母,结婚的消息传出来时,惊呆全公司。
晚嘉也诧异过,但转念一想,要说快,哪个又快得过他们两个。
屏幕那头,祝遇清身后竖起个枕头,一臂垫着后脑勺,定定看着手机。
看她说个不休,看她假装太热,看她拨了拨睡袍,露出细细的吊带一角。
人在卧室,灯没全开,光隙下一双眼波盈盈,又说去不了林苗苗婚宴,得多花点心思给她挑结婚礼。
唠唠叨叨后再把眉一皱:“你怎么不吭声?”
“我需要说什么?”祝遇清态度很好,脸上笑意满满。
晚嘉往旁边侧倒:“没什么说的,那就挂了?”
“别,”祝遇清笑着制止她,挺了挺上身坐直些:“签证拿到了?”
“拿到了。”
祝遇清目光落在颈线肩窝,以及若隐若现的胸廓。
他笑一声,招来她的眉眼:“笑什么?”
当然是笑她:“今天这么热情?”又问:“这套新买的?没见过。”
直剌剌的视线中,晚嘉拨下点头发,挡住红掉的脸。
她不像他,手段说来就来,挑衣服眼光也够不上卢彤那么大胆,但相比以前,已经要露骨得多。
这种哪哪都少块布的时候其实很没安全感,浑身不自在,生涩和别扭。
想玩挑逗游戏,似乎还有待修炼。
当然最重要的是,什么叫靠眼睛都能剥掉衣服,她早有深切感受。
晚嘉换了个姿势,离开被窝,整个人趴在床上:“我觉得你说错了,孙晋不是玩家。”
“是吗?”祝遇清配合她东拉西扯,两眼盯着沟壑:“怎么看出来的?”
晚嘉抓着被单,把自己的所见和猜测给说了一遍。
祝遇清耳朵听着,眼睛却看向她高高交叉的两只脚:“他前女友里有一个处了好长时间,差点结婚没结成,后来就有点变了。”
晚嘉一想,大概就跟这个有关了。八成是被伤到所以误入歧途,表面游戏人间,其实是找疏解方式,寻求慰藉。
屏幕暗了下,对面的祝遇清补一句玩笑话:“当然,也可能是你朋友乱了他道心,让他没有继续玩的心思?”
晚嘉刚刚抹了把脸,再看对面,他眉锋不动,但把灯给摁得只剩床头那盏,眼眉之间明暗,跟她视线撞在一起,喊了她一声。
夜把音波放低放慢,搔弄耳穴,像有一股气息隔屏吹来。
晚嘉心跳踉跄:“干嘛?”
“手机放低点,或者人坐高点,都可以。”祝遇清教她。
被点破,晚嘉一下头目都清利起来。
她咬住唇角,眼前这人长得斯斯文文,也有坐怀不乱的气质,但同时藏着不正不经的坏心。
比如现在,他笑着催她:“差不多了,胀。”
“……”
转眼五月,夫妻两个飞往伯尔尼。
落地的那阵天气好得不像话,两位老人等在家门口,下车起就朝他们招手。
外公身体要好一些,扶着老伴走下楼梯。
“外公,外婆。”晚嘉跟着打招呼。
外婆微微佝偻,花白的短发,穿一件杏色外套,脖子上系了条湖蓝领巾。
外公鼻梁上架一幅眼镜,气质温雅清儒,像行走在香港街头的老绅士。
论起长相,祝遇清还是跟外家亲戚更像一些。
“照片看了好多回,终于见到本人了。”外婆朝晚嘉伸出手,冲她又点头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