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胳膊就被人扶住了。
略微侧过脑袋,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扶着他的封一燃,依旧是那副人模狗样的笑脸:“陛下,在我面前您还装什么啊?受伤了直说不好吗?”
奥里珂多没搭理他的嘴贫,默许了对方的动作:“亏你有点眼力见。”
封一燃轻笑一声。
等重新走到皇帝摔下来的那个地方,兀然出声:“我还以为,这个楼梯失修了,您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意外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参谋长,你少见多怪了。”奥里珂多冷冷道。
“是吗?”封一燃不置可否,“我倒是觉得,一般人在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时候,都不怎么用心。”
皇帝脚步不停,却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
封一燃不屈不挠重新扶上去,恭恭敬敬问着大逆不道的话:“所以,您在想什么呢?”
他从来不是个正经忠臣,皇帝刚上位他就下了好几次狠手去试探对方够不够资格即位,干了不少以下犯上可以掉脑袋的操作。
也亏得奥里珂多这个皇帝明是非脾气好,才能活到现在。
按照正常剧本,皇帝会置之不理或者直接打岔话题让他不要揣测自己的心思。
但那一刻,奥里珂多沉默了。
片刻后给出答案:“我在想封宿弛。”
他在想,江榛既然很有可能是l,那岂不是已经和封宿弛是一家子了?
那小子是早就知道,还是真的单纯运气好、平白天上掉馅饼阴差阳错捡到这么一个大便宜?
这话说出来是想试探封一燃反应的,不料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下属脸色大变,惊呼道:“陛下糊涂啊!我弟弟已婚,这可不兴想!”
奥里珂多:“……”
奥里珂多:“滚。”
那一天,尊贵的封一燃参谋长被罚了半年的奖金。
想到不太美妙的黑历史,奥里珂多脸色再次黑了一个度:“你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
江榛还是l,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江榛「啧」了一声,直接释放出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皇帝,我自认这些年没有对不起你吧?”
当然没有对不起,甚至还大大帮助了他,可以说没有l就没有现在的奥里珂多。
皇帝点头:“嗯。”
江榛一拍大腿:“所以你不能恩将仇报找我算账!身份的事情是你自己没发现,我可没有骗你!”
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是江榛?
他从来没说!这怎么能算欺骗呢?很明显不算啊!
熟悉的不讲道理让皇帝彻底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漠然道:“算不算账再说。隐瞒身份,为什么?你知道我不会害你。”
江榛张了张口,还没来及说话,就听不远处的出口发出一声雷响般的轰鸣。
这声音,肯定是某人来了!
江榛眼睛亮了起来,走过去把塔西抢到自己手里朝出口跑:“封宿弛!”
“……”
身娇体弱有心无力抱不动一个姑娘的omega?
皇帝冷笑一声,看着他跑走的身影,在原地站了半天。
今天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太匆忙,他甚至都没来及组织好语言该怎么质问对方。
可能在江榛看来……刚刚的自己非常游刃有余、句句为营,冷静到不像是一个被欺骗了十几年的人,以完美上位者的姿态把一切拿捏在掌控中。
但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甚至不知道江榛会有怎样的态度。
奥里珂多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发现江榛真实身份的那个瞬间,自己很害怕。
害怕的情绪超过了被隐瞒和对真相的意外。
这些年如果要查,可能凭他的能力早就查到一切了,但这层关系和未知好像他和l之间不约而同的一道锁。
锁不开,就会各自待在安全区,相安无事;锁一旦被打开,谁也不知道对面装着怎样的未来。
皇帝害怕江榛因此离开。
不管是奥里珂多还是这个帝国,都不想l离开。
他看着前方匆忙赶来的封宿弛,轻轻握了一下拳。
……
“你没事吧?”
封宿弛来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粗暴地把塔西放在车后座,绕着圈前前后后把江榛打量了一遍,方才松口气:“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江榛任由对方把自己来来回回翻转好几次:“你来得还挺快,路上没晕?”
“晕了,但不碍事。”封宿弛说,“可能是太紧绷了,眩晕和不适感没能干扰到我。”
“走,先上车,我们回去再说。”
身后杜家已经闹翻了,鸣笛声和qiang声不断,封宿弛带来的军队刚冲进去救人,但估计避免不少人员伤亡。
江榛胸口闷了闷:“这算不算是……因为我们出现的灾?”
“不算。”封宿弛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他不怎么温柔地伸出手,从后面单手遮住江榛的眼睛:“今晚不管有没有你,你来不来,杜家都会采取行动。”
江榛知道封宿弛不会因为安慰他歪曲事实,冷静下来后,猜测道:“是因为陈序?”
“嗯。”封宿弛笑了一声,“真聪明。”
江榛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胸口赌着的那口气散了,状态也好不少:“借着大家子在关注l的功夫,趁机让陈序悄无声息消失,图什么?他又不知道他爸的死因,和当年那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封宿弛帮他打开车门:“先上来,我们回——”
“别回了。”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出口传来,封宿弛一愣,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他大脑一瞬间空白,看看郁闷的江榛,又看看若有若无把视线挪向江榛的皇帝,顿时了然:“掉马了?”
江榛闷闷「哼」了一声。
皇帝眯起眼:“你早知道?”
“也不算早吧。”封宿弛双手一摊,“就比你早点。”
皇帝:“……”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面这货语气里隐隐约约含着炫耀的意味。
他非常不客气地打驾驶座门:“去皇宫,上车。”
封宿弛:“那是我的位置。”
皇帝睨他:“你不是晕车?”
封宿弛一噎,看了看副驾驶的江榛,悻悻坐在了后面:“走吧。”
“等下。”江榛忽然开口。
在两人的注视下,他把座椅放平,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了后面,小心翼翼把塔西扶到副驾驶放好。
然后自己坐到了后排:“可以了,出发。”
皇帝:“你不觉得你们有点过分吗?”
这两人是把他当司机了吗?!
饶是没有感情如奥里珂多,此刻也有点绷不住了。
简直放肆!
封宿弛在短暂的意外后立马往江榛那边挪了挪,神清气爽得好像一口气吹了二两酒:“辛苦您了!陛下,您真是英明伟大的皇帝!”
知道自己是个灯泡,特意让他跟江榛贴贴坐在一起,细节,太细节了!
皇帝闭了闭眼,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
一切威严在不要脸的东西面前都是浮云,素养和性格让他注定只能吃口头上的闷亏。
好在有人比他有手段治封宿弛。
“离我远点。”江榛嫌弃地推了他一把,“热死了。”
封宿弛:“……”
他死死坐结实身下的椅子,不甘心道:“你来后面不是为了跟我坐一起?”
“你想多了。”江榛冷笑一声。
他只是单纯地因为不想跟奥里珂多坐在一起而已。
或许……潜在的有那么一丝丝原因是为了封宿弛,但这占比太小了,经过大脑判定,可以忽略。
封宿弛紧盯着他:“你再想想,重新回答。”
江榛头疼:“别闹我,真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