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45 鹬蚌相争

程严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些话没必要再说明白了,因为他没来得及说出来的那个名字就是戎桦,先生早已经心里有数了。

南区这次出事太过刻意,从那批烟进到淮城再到泛滥前后不过两天,源头很好查,就在白城,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沉寂了很久的方家,先生可以在第一时间门就把方家端掉,但并没有。

因为方家早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先生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重要的是方家这条鱼饵后面的大鱼,不,不对,对先生来说,那些背后自以为是的操盘手还不配叫大鱼,不过是些不自量力的垃圾。

先生有无数的办法收拾这些人,今天只是见血的第一步。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老宅的停车坪,院内灯火通明,这是戎缜第一次在晚上回这里,门口的人心里惊了一下,忙迎了上去。

程严已经拉开车门,男人长腿跨下,径直走进老宅。

除了程严还有两个人跟在戎缜身后,迎来的人那句“先生”都没来得及叫出口,他看着眼前的状况,直觉不妙,额头沁出了冷汗,赶紧跟了上去。

后院有狗叫声响起,吵得此起彼伏。

程严上前推开老宅的门,然后恭敬的站到一边。

餐桌前坐着不少长辈和晚辈,戎老太太在主位上,下面依次坐着一些叔叔舅舅,戎桦坐在另一边,他身旁挨着的是戎谨,右手边是他的几个孩子,其中最大的已经十六岁了,前几年才认回来,这会正在埋头剥虾。

戎老太太自己憋闷,经常会有戎家的人回来小住陪她,所以老宅并不算冷清。

戎桦看到门口的人,脸上的表情瞬间门僵住了,戎谨更是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戎老太太皱了皱眉,出声说道:“阿缜,这么晚了……”

戎缜一句话都没说,客厅有一个檀木透雕八仙椅,是整个老宅的主位,以前是戎老先生坐的地方,戎缜眼眸垂着,脸色阴沉的坐了上去。

他说:“把他给我拖过来。”

跟着戎缜进来的两个人会意,完全无视周围的其他人还有戎桦残了的那条腿,直接把他从上面拽了下来。

戎桦被扯着头发,跌跌撞撞的当着众人的面跪倒在了八仙椅前。

他心头狂跳,颤着手道:“戎先生……”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

戎缜嗓音不高,但客厅内死寂的沉默还是让这句话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内。

“我说的话不管用吗?”他交叠着腿,慢条斯理的垂眸蹭了下手指。

“不是的,戎先生。”戎桦知道这件事不能瞒,他一五一十的赶紧全盘托出,他语气又急又快:“是方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方家牵的头,他们的据点在白城……”

戎缜突然起身,朝着他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脚。

那些话戛然而止,戎桦瞬间门朝后飞了好几米。

这一下不仅戎桦吓死了,戎谨也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围的那些叔叔舅舅更是人人自危,没一个人敢出声阻止。

“所以你就把那批烟弄到了南区,想借我的手除掉方家?”

戎缜冷漠的垂着眼,语气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程严却知道戎缜现在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因为先生生平最讨厌不听话的东西,遑论这个敢利用先生的垃圾。

戎缜叫了声:“程严。”

他什么都没说,程严却明白他的意思,程严行动很精干,他转身对着戎老太太点了下头,请示一般叫了一声:“老太太。”

然而说是请示,他却并没有等老太太回应什么,直接就走到了里面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上面的台子上放着戎老先生生前用的那根红木龙头拐杖。

程严取了下来走出去站在了戎缜身边。

地上的戎谨看到这一幕都快尿出来了,他还记得上次他二哥在老宅拿出这根拐杖的情形,龙头上面沾的血够他做好几年的噩梦了。

和戎谨一样,其他的叔叔舅舅们也心里惊骇,全都恨不得自己今天没来过这里,要不就是把自己戳瞎戳聋,免得看见眼前的情形。

戎缜走了过去,一脚踩上了戎桦的侧脸。

“方家我当然会收拾,但是比起苟延残喘的他们,我更恨你这种不长眼的废物。”

坚硬的皮鞋底在戎桦脸上碾压,他感觉自己脸颊的骨头都要被踩裂了,喘着粗气一直哆嗦。

戎缜抬了下手,程严就把拐杖递进了他手里。

“嘭”的一声,拐杖的龙头毫不犹豫的砸上了他的残腿,多年前那令人惊惧的场面再次重演,当年的戎桦是因为夺权,那时的他仍然是戎家的长子,而现在的戎桦不过是个触了家主霉头的残废,毫无尊严的倒在地上。

没有人敢说话。

戎家向来只有一种家法,那就是每任的家主,家主即家法,只要家主亲自动了手,那就没有人能阻止什么。

戎缜从老宅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像死了一样。好像那根拐杖并不是打在戎桦身上,而是打在了他们身上。

戎桦出事的消息很快惊动了远在白城的方家,他们知道戎桦迟早要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么猝不及防,方荣山稍一冷静就查出了淮城那批烟的事情,这才仅仅发酵第二天,白城都还没有动静,戎缜就已经知道了。

方荣山冷汗直冒,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对劲,戎桦是他们的替死鬼,不应该暴露这么早,可现在替死鬼已经死了,他们却还风平浪静,实在诡异。

他们就像是……斗兽场上被暂时圈起来的牲口,观赏者就在他们身后欣赏着一切。

方荣山不敢坐以待毙,连夜清理了夜总会里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把和他们做过几笔大生意的几个人都控制了起来。

他们战战兢兢,吓得肝胆俱裂,夜总会的门都不敢开。

方荣山甚至已经深思熟虑了出国的路线,打算逃出去先避一避,然而谁知道他连机场都没到,就被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拦了回来,那些人什么都不做,只是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他们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戎缜那条疯狗给咬死,但那条疯狗偏偏不动,只是把他们控制在某个范围内,看着他们惊恐绝望然后一步步坠入深渊。

方闵想到了秦琮,他想去求助秦琮,却不知道秦琮也早已经被戎缜列入了狩猎的范围。秦氏也被收购了。

全淮城哗然,很多人暗地里都道戎缜又发了疯,连戎家自己人都惊惧得要死。

这么多年来戎缜一步步把秦家逼上死路,手段狠厉毫不留情,一直到今天,秦家轰然倒台,整个淮城都笼罩在了一种阴影下。

程严知道这个结果是必然的,从他查到方家端倪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的结局,因为先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在他头上撒野的人。

方家也好,秦家也罢,没人斗得过先生。

程严对这个既定事实坚信不疑,直到那天,戎宅收到了一张照片。

上面的青年昏睡了过去,靠在冰冷的墙角处,衬衫沾了脏污的灰尘,眼眶很红。

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秦氏和方氏的股权转让书。

一张价码清晰的明牌。

程严注意到照片右下角还有一串日期,那是在戎缜收购秦氏的前一天。

秦琮早就料到了今天这一步,他知道戎缜一定会把所有人逼到绝路,这向来是戎缜做事的风格,但是没关系,秦琮也顺利捏住了戎缜的软肋。

其他人觉得秦琮有赌的成分,戎缜不会因为任何人手软,秦琮却清楚,他不是赌,他就是确信,这个软肋能让戎缜彻彻底底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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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前,桐桥镇。

江寄厘自从戎缜离开后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衰弱,他总担心戎缜再像那天晚上一样坐到他的床前逼迫他,他开始疑神疑鬼,总是半夜突然惊醒,然后满卧室检查一圈,检查门锁有没有被开过的痕迹,检查窗户有没有缝隙,检查床头柜上的东西有没有被人动过。

他几乎每晚惊醒后都要花费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门来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否则他就不能再次安心入睡。

更甚至,江寄厘躺在那张床上就会不自觉想起那天晚上,他想起自己说的话,那句“那你去死”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还有那串被他扯烂扔出去的星星。

江寄厘是个性子软和的人,说话总是温声细语,极少和人动气,更不用说说出那种恶毒又伤人的话,做出那种糟蹋别人心意的事。

可那明明不能算是他的错,他也知道那不是他的错,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想起,就连睡觉梦里都是那个人沉默的样子。

很离奇的,他感到有些自责。

他开始拼命做其他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门缝隙都用各种琐碎的东西塞满,除了去琴行教小朋友们弹琴外,他还买了新的花盆种新的植物,给江崇尝试做新的饼干和甜点,去照顾病卧在床的明大爷,去给乔姨的小超市帮忙。

人一旦忙起来,就没那么多时间门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最近江寄厘还有了新的任务,明大爷四岁的小孙子也跟着家长来了桐桥镇,打算住一段时间门,家长平时照顾明大爷忙不过来,就给小孩报了邵维琴行的钢琴班。江寄厘正好能带着小孩一块过去。

明大爷的小孙子叫明扬,今年才刚过四岁,是琴行最小的孩子,连话都说不清楚,明扬小小一只,像个粉团子,走路颤颤巍巍的,总是乖乖的叫着江老师然后扑进他的怀里。

江寄厘恍然看到了江崇还是个小小不点的时候,天天搂着他脖子叫爸爸,又乖又可爱,江寄厘心软的一塌糊涂,索性就接过了照顾明扬的任务,也算给明大爷家里分担。

最重要的是,江寄厘在照顾明扬的时候,能短暂的忘记前段时间门所有不愉快的事情,照顾小孩很费心神,江寄厘白天带着明扬,有时候晚上也会把他带回家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