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没有一点怕,是不可能的,只在夜深人静,她看到他不停净手,厌恶的盯着他自己那双手时,她又感到有一丝心疼。
他并不是生来喜欢血腥,麻木不仁。
他也渴望光,但他生于暗处,不得不与杀戮为食。
他杀的那些人,她都注意了,有为占人天地故意崩塌天险堤坝的,也有为发灾难财故意放火烧粮仓的,更有喜欢娈童,最后满院子都是尸体的。
那些人,哪一个比他干净。
他受朝廷百官唾骂,可朝堂之外的百姓却该感激他。
若不是他雷厉风行,杀了半个朝堂狗官,大卫早就倾覆,百姓早已横尸遍野。
她果然怕的。
江寄见顾绾失神,心狠狠坠下,他轻闭了闭眼。
“我”我为何要怕。
“奴不过一介阉人,不懂喜欢。”
顾绾思绪回转,正要回他,江寄却在她开口时打断她抢先道。他可以接受顾绾害怕他,但在这一刻却莫名胆怯听她说出来,更怕亲眼看到她对他的惧怕甚至嫌恶。
江寄不去看顾绾,他眼帘垂下,又哑声说:“当年娘娘于奴有恩,奴所做的,都不过是顺势而为的报恩,娘娘不必感到负担。”
“奴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娘娘好生歇息。”江寄说完,起身下了榻。他脚步匆匆,连外衫都没穿,随手在架子上拿过一件玄色外披便出了营帐。
漆纱灯里烛火见底,不似先前明亮,只发出噼啪声响。
顾绾看着门口晃动的帷幄,慢慢抿紧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