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收回手,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看:“真的不要吗?”
“绝对——不要!”
“收下嘛,我听说最近在亲近的朋友之间很流行送年玉。”
“……!”
赭发少年明显犹豫了,目光躲躲闪闪,“……真的吗?”
公野圣良面不改色点头,他编的他说了算。
节目中红白歌会正播到一首舒缓的音乐,在歌手细腻的唱腔和清如泉水提琴音中,他眼里重新露出笑意,“收下吧,这是我的心意。”
中原中也的目光忽然不躲了,而是用另一种认真的视线看过来。他抿起的唇慢慢翘起弧度,又强行忍了下来,虚虚握拳咳了一声,“……这就没办法了。”
他重新捡起刚才被视作烫手山芋的装着压岁钱的信封,珍重地放进了内侧口袋里,手将要移开时又觉不舍,无声地摩挲着上面微凹的亲笔写下的墨痕。
直到现在,那信封依旧在贴近心脏的位置,散发着灼热的温度。
中原中也压下微微鼓噪的心跳,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好奇道:“对了,我们为什么出来了?”
公野圣良失笑,原来什么都不知道就傻乎乎跟着他出来了吗。
他回答:“因为最后是室外节目。”一阵冷风吹过,公野圣良忍不住瑟缩一下。
外套已经够厚了,再穿就裹成球了。出来不过一小会儿,他的手掌就像留不住热量一样冰凉,体质原因不能怪衣服。
凉得开始发僵的手被人自然地揽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对方的掌心更干燥,手指也更有力量,像是想把体温传递过来一样紧紧握住。
“什么节目?”中原中也声音低了些,看着他问。
公野圣良一怔,手腕上的表轻微震动了一下。
时间到了。
因为鲜有人来而显得荒僻的花园,深冬时分只剩下光秃秃的矮树,清冷的月晖洒下,枝干的阴影斜斜落在脚边。
阴影之中,忽然跃动出一点莹白的花瓣。
光点在眨眼之间迅速伸延到视野最远端,仿佛在看不见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天际。花叶随风轻颤,细长柔白的昙花转瞬间舒展开,将全部月华凝聚于眼前的花海。
刹那间的美丽,一瞬间的永恒。
中原中也呼吸滞住了,眼前被纯白而绚丽的景色填满。
浮动的暗香中,身侧有熟悉的声音,轻易便掀起胸腔内怦然的悸动:“新年快乐,中也。”
--
在视线死角,黑发少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心里轻嘲一声,垂下的眼睫掩盖住了眸中的复杂情绪。视线垂落时,他注意到了脚下一支和他一样孤零零的昙花。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太宰治沉默地蹲下身,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他指尖与花瓣接触的瞬间,柔和美丽的昙花便恍如幻梦般消失了。
太宰治的手僵在半空。
“……太宰大人,”手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小声道,“下一个任务的时间快来不及了……”
背对着众人的黑发少年像是没听到般,一贯游刃有余、让敌对组织谈而色变的黑手党干部,此刻却像个不小心把心爱玩具弄坏的小孩子一样,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补救。
他一直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慌张无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