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写的是怨种总裁爱上阴间小白花的地府故事,氛围感很重要。”祈秋转过身对自己的影子说,“你看这个家,如此和平,完全没有创作氛围。”
将拆未拆的老旧居民楼,永远关不上的水龙头,裂开缝隙的镜子,天花板的弹珠声,蜡泪凄凄的白烛,以及和影子说话的白衣女人。
祈秋置身恐怖片导演狂喜的天然鬼片片场,发出“还不够阴间啊”的声音。
催稿夺命赵女士:我看你就是不想写!(指指点点.jpg)
“我需要取材,我要亲身经历才能写出有灵魂的故事,阴间小白花和怨种总裁怎么能没有灵魂呢?”祈秋振振有词。
她要为笔下的人注入灵魂,咕咕咕什么的一定可以被原谅吧。
死线发明出来就是要人去死的,她只是充分尊重它罢了。
比祈秋的家更阴间的地方,非副本莫属。
“许渊打死都不会想到我在上一轮游戏结束不到一天又开始新的副本,无限求生劳模正是我自己。”
已知祈秋提前进入游戏,而许渊正在现实招猫逗狗,求解他们相逢在下一轮副本的概率是多少?
是零!激动人心的零!
祈秋坚信,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缘分可言,一切巧合都是封建迷信,只要稍稍用科学的数字手段,任他万般孽障不攻自破。
“浅薄的缘分,今天就让它断掉,随风散去吧。”祈秋信心十足,“系统,我选择提前进入游戏。”
【副本加载中……】
【正在随机生成人物身份……人物身份已生成,祝您游戏愉快。】
忽闪的白烛陡然熄灭,盘踞在天花板上的影子陷入无边的黑暗,悬停在水龙头颤动的水珠啪嗒一声,砸得粉碎。
水流铺天盖地砸下,热气升腾白雾弥漫,许渊拿着毛巾低头擦拭头发,随手把一室热气关在背后。
“是不是不该用热水冲伤口?”许渊侧身瞥了眼镜子,后背上淡红的抓痕显目无比。
许渊看了又看,举起自己的手对着镜子比了比。
“我一只手能把她双手握住。”许渊自言自语,“下手真狠,她难不成是冲着掏心去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是q小姐。
“半个月后和啾啾约会。”许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像只躺在沙发上打呵欠的豹子,“好无聊——白白等十五天,我才不干。”
好想让啾啾陪着他提前进游戏玩耍,但不可能,她说不定会哭给许渊看。
“看她哭也不错。”许渊懒洋洋地想,“我能看一整天不腻。”
不能欺负太过了,许渊百无聊赖地四肢摊开在沙发上,试图把自己卷成一只手抓饼。
“要不一个人去玩吧。”许渊兴冲冲地想,“虽然没有啾啾会损失很多乐趣,聊胜于无嘛。”
“有没有可能遇上q小姐呢?”许渊边擦干头发边套上衣服,掰着手指数:“连续三个副本都碰上了q小姐,也太有缘了。”
许渊完全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只要诚心诚意想遇见谁,命运一定让他们相遇。
“q小姐和我们同时结束副本,啾啾肯定不会在游戏结束不到一天后立刻开始下一轮,而q小姐……”
“她好像是个劳模。”许渊陷入沉思,“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开始游戏有100%的概率很无聊,进入游戏却有10%的可能性遇见他命中注定你死我活的塑料队友。
这不是送分题?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看似细细一根线,想把它折断可不容易。”
系统冰冷的开机语音在脑海中响起,许渊噙着愉快的笑意坠入深沉的黑暗。
滋啦——滋啦——
生锈的滚轮费劲地压过水泥地,留下深褐色的车辙。
高跟鞋跌跌撞撞踩过横条的白炽灯影,上气不接下气的吐息被口罩挡住更加难以呼吸,走廊漫长得好似没有尽头。
李罗英喘得像一只零件破烂的风箱,她用尽全身力气扶稳盖着白布的医用小推车,拼命不去看沿着滚轮一滴滴落下的气味不明的液体是什么。
谜样液体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被车轮碾过,留下似血非血的车辙印。
“没有回头路可走……没有回头路可走……”李罗英一遍遍催眠自己,“坚持!坚持就是胜利——草哪家医院护士鞋跟高成这个鬼样!存心想让老娘崴脚是吧!”
以上是她的心理活动,李罗英压根不敢在安静得只有飞蛾撞灯和高跟鞋踩地声响的走廊上说话,她甚至怀疑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会吵醒什么怪物,让她横尸当场。
戴在脸上的口罩勉强隔绝了谜样液体怪异的气味,但李罗英依然觉得喉咙像吸入盐酸一样烧疼。看似是医用口罩但肯定是副本为难人的面料紧紧贴在她的口鼻上,在隔绝气味的同时试图把她活活捂死。
脚上那双高跟鞋,李罗英用节操打赌,十有八九是和红舞鞋一家制鞋厂出品的强盗鞋品,鞋跟又细又长,踩着它掌握平衡的难度基本能等同高跷杂技。
“全体护士在输液大厅集合,等待护士长分配今日任务。”李罗英用力眨眼,汗水模糊她的视线,“输液大厅在哪啊?这鬼医院到底有几层楼?”
“滋啦——滋啦——”另一道声音在隔壁走廊响起,穿着护士装的女人略低着头,双手扶着小推车,步伐平稳目标明确地向前方走去。
“是玩家吗?是和我接到同个任务的玩家吗?”李罗英又惊又喜,试图一只手扶住小推车,另一只手和对方打个招呼。
“021护士。”女人猛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盯着李罗英,紧贴在脸上的口罩勾勒她裂开的嘴角,“我们一起下楼吧?”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李罗英脑内自动转换音频,寒毛根根竖立。
她撞到怪物也不是一天两天,李罗英用熟练得令人心酸的平静口吻说:“不了,护士长让我们集合。”
说完,李罗英立刻低头双手握着小推车扶手向前走,一副我很认真我要工作上班时间不要和我说话的职场打工人营业表情。
女人果然没有再说什么,她和李罗英并排走在走廊上,两个小推车挨在一起,李罗英能清晰嗅到女人身上腐烂尸体的气味。
救救我,来个活人救救我……李罗英欲哭无泪,提心吊胆跟着疑似死人的同事来到输液大厅。
输液大厅里推着小推车的护士沉默地摆成一排站好,李罗英实在不想和尸体友好贴贴,努力睁大眼想在一群死人中找到半个活人。
输液大厅里不全都是女性,李罗英看到几个拽着护士裙摇摇晃晃被高跟鞋折磨的男性玩家混在队列里,眼神绝望得想死。
虽然那些一看就是真玩家,但好菜啊,和他们组队真的不是抱团送菜吗?李罗英内心淡淡忧伤。
她不敢突兀地站在队列外,只好随便选了条队伍站好,盯着前面人的背影发呆。
是个女生,背影纤细,乌发格外漂亮顺滑,发梢在肩头轻轻摇晃。
李罗英忍不住看入了神,一阵风拂过,吹开女生浓密的发丝,一丝耀灼的血色隐隐透过黑发显露。
是发饰吗?为什么戴在头发里面?还是她看错了,其实是红色的项链?
李罗英双手扶在手推车上,悄悄探身踮了踮脚。
拂过输液大厅的风去了又来,如李罗英所愿吹开女生垂落的黑发。
一只血红色的眼珠悬停在黑发间,映出穿护士服的女人探身的缩影。
“——!!!”李罗英险些尖叫出声!
老玩家的心理素质救了她一命,李罗英竭尽全力对眼珠露出扭曲得像哭一样的笑容,再不敢把视线挪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