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仅对几位大儒提出了质疑,还给出了一个新的人选,此人正是频频前往北山交流教学的谢世知。
谢世知,博学多闻,见解独到,是被驸马李耀引为知己的人,若连谢世知都不可修书,世上还有几人能行?
北山,又是北山。
有人就不服气了。
谢府已经靠着姻亲攀上了北山的高枝,怎么这么贪,什么好事都要捞一笔!?
年轻官员们也不争辩,机会是靠努力和实力得来的,谢先生是否有资格修书,只需与其他大儒一较高下,结果不言而喻。
都谈到努力和实力,若要继续由建熙帝信口去点,好像也不太公平,在一阵纷纷扰扰的辩论中,建熙帝大手一挥,作出决定——
修书事关重大,必须由实至名归者总领,既有争论,一试便知。
就这样,人在家中坐的谢世知,忽然就收到了来自远方的挑战。
谢府上下无不震惊,连谢升贤都意外的来找谢世知,问他是怎么回事。
谢世知一脸懵。
他不知道啊。
谢世知不知道,可谢原知道。
这事是岁安牵头的。
“提名父亲修书,是不是你的意思?”
岁安捧着一碗燕窝小口的喝,笑了笑:“我可半句话都没说,不信你问陛下啊。”
修书不是小事,若事成,自然是名利双收,但若出了岔子,也会有严重后果。
谢原不是责怪岁安,而是担心父亲。
父亲多年来都不擅经营,要他出面去与那些朝中重臣提及的大儒较量,这很难啊!
岁安放下盏子,奇道:“父亲都没试过,你怎知不行?”
谢原不知从哪里冒起一股火,“他就是不行!”
这话有些重,谢原愣了愣,抹了一把脸,压低声音道歉:“岁岁,我不是在吼你,我是……”
“行吧,我知道了。”岁安也不惯着他,沉着脸起身,谢原要扶她,被她侧身躲开。
“既然你觉得父亲没有能力胜任,那我去劝劝父亲,让他打消念头,回头再与我爹通个气,让学生们莫要再煽动,你觉得如何?”
谢原心里微乱,乍听岁安这话,好像有点道理,可等岁安出去好久,他才猛然惊醒。
不对,她劝?
她……
谢原转身追出去,可岁安已经到了,他被迎面走出来的母亲拦住。
“岁岁正和你爹说话呢,你爹让旁人不要打扰。”
谢原一句话说不清楚:“不是,娘,岁岁她……”
“什么不是不是,你就耐心等会儿!修书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大郎啊,你别掺和,这事儿让你爹自己决定!”
孙氏眼中隐隐含着某种期望,但在谢原面前,她并没有说破。
万般无奈下,谢原只能等在院外。
两刻钟后,岁安和公爹谢世知一起出来了。
一向低调避世的谢世知,眼中竟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当着全家人的面,谢世知握拳,郑重宣布:“我决定试一试。”
一时间,全家默然,各有思虑。
谢升贤看着大儿子半晌,忽然笑了一声,第一个点头表态:“想好了就去吧。”
谢升贤表了态,其他人便绝无二话,很快,大家相继开始给谢世知鼓劲。
谢世知收到家人的支持,眼中光芒更盛。
岁安看着这个场景,对着谢原弱弱道:“我尽力了。”
谢原无声的看了她一眼,唇角轻轻扯了扯。
他并没有最开始时候那么激动反对,而是淡淡说了句:“料到了。”
岁安眨巴眨巴眼:“什么?”
谢原忽然抬手捏住她的嘴角,控着力道扯了扯:“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让她劝,那是奔着劝退去的吗!?
煽动忽悠简直是她的看家本领。
事已至此,谢原接受事实。
几日后的朝堂之上,谢世知一身郑重的官服,稳步上场,众目睽睽之下,他与其他几位入选修书名列的大儒展开了一场十分精彩的辩论,博古通今,引经据典,精彩纷呈。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低调内敛的谢世知,一旦涉及专业领域,战斗力直接升级,字字珠玑,好几次辩的对方哑口无言,甚至引出错误的语句。
对此,北山门生淡定表示,小场面。
谢先生在北山交流教学时,一开始也十分谨慎礼貌,可久而久之,就慢慢放开,他在北山辩论时,可比这里狂放多了。
这场较量的结果不言而喻,谢世知大获全胜,凭实力得到了建熙帝的认可。
然修书工程浩大,非一人一日之功,所以建熙帝任命谢世知充翰林学士,总领修书一事,其余入选皆为辅佐,此外,谢世知也可自行选取可用之才辅佐修书。
至此,修书大任便落在了谢世知的肩头。
谢世知接下任务,愣了小半刻,还是在太子的提示下,才含着热泪下跪谢恩。
当日,谢世知修书一事在朝中传开,对于谢世知本人,众人褒贬不一,唯独一点看法一致。
谢世知,他要出头了。
谢世知得用的消息先于他的人回到谢府。
孙氏从头一晚开始就在担心,听到消息那刻,她双膝一软跌坐在地,笑着哭了出来。
郑氏和全氏陪在一边,跟着她笑。
“这是好事儿啊,大嫂你哭什么。”
孙氏有口难言,多少年了,她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天。
一双手伸到孙氏面前,轻轻扶住她。
谢韵娴目光平和带笑,温声道:“阿兄苦熬多年终得出头,离不开大嫂的陪伴,大嫂喜极而泣,也是正常。”
二房的郑氏和五房的全氏都愣了愣。
谢韵娴回府多时,很少出来走动,吃饭都是在自己的院子单独用。
今日见她如此和善,还挺让人意外。
谢韵娴扶起孙氏,竟主动建议:“今日是个好日子,趁阿兄回来之前,咱们筹备一顿家宴给他贺喜吧。”
孙氏还魂游天外,郑氏笑着接过话:“是这个理,得好好庆祝!就咱们一家人,一起庆祝。”
说干就干,见孙氏这样子,大概还要缓一缓,郑氏已经等不及,叫上全氏就去张罗。
孙氏缓了一会儿,终于回神,见谢韵娴安安静静陪在一旁,孙氏忙道:“你今日怎么出来了?”
谢韵娴眼神一动,看着孙氏没说话。
孙氏顿时后悔,她真是高兴坏了,话都不会说了。
这就是三娘的家,她去哪儿不是自由。
孙氏找补道:“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谢韵娴含笑着长嫂孙氏,缓缓道:“大嫂,回府多时,你总是小心翼翼的照料我,不止是吃穿用度,还有我的心情。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你。”
“大哥性子憋闷,不善经营,如今能得到一个这么适合他的差事,也是您多年辛苦得来的福报,要高兴呀。”
孙氏情绪刚稳,一听这话,眼泪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