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年轻。”虞心幼慢慢回方向盘,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弟弟,奔三和奔二在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是吗。”裴灿停顿了几秒,不以为然地说,“再过两年我也奔三了,你说的本质区别两年时间就能将其覆灭,又有多要紧。”
虞心幼下意识接话:“那时候我就奔……”说到末尾,她才意识到不对,霎时收声。
没说完的尾巴裴灿替她接了:“那时候你28岁,还是奔三,不是奔四。”
虞心幼一怔。
裴灿都准备好迎接她的反驳,没想到虞心幼这次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敷衍应了声:“也是。”
这下愣住的人换成了裴灿。
车驶过两个路口,这段时间裴灿一直在偷偷观察虞心幼,他得出了结论。
她心情很差。
平时他们同坐一辆车,虞心幼怕不说话尴尬都会开车载电台,今天她没有开。
她的心情已经糟糕到没有多余精力,为他们之间可能会存在的尴尬做点什么。
裴灿猜到跟谁有关,正要开口打破沉默,虞心幼的手机来电铃声倏地响起。
她的手机连了车载蓝牙,来电人名称会在车载屏显示。
汤誉止三个大字映入两个人的眼睛。
裴灿用余光扫了虞心幼一眼,很难得地在她脸上看见了烦躁。
铃声响了几下,虞心幼接起电话,面无表情地抢在汤誉止之前开口:“离约好的七点还有二十三分钟,我现在到青阳路了,十五分钟以内肯定到,不会迟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把电话挂了。
虞心幼继续开车,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裴灿收起了探听的意图,跟她一起保持车厢里这份安静。
很明显,她和汤誉止发生了不愉快。而他就算开口询问,她也不会说。
裴灿料到今晚这顿饭不会吃得太愉快,不过没料到,饭还没开始吃,汤誉止就在其他事情上把虞心幼得罪了。
该说不愧是他,还是说他不配。
好像都行,都贴切。
毕竟从最开始他就是个不识货的,手握宝珠,却以为攥在手心的不过是一颗好看的玻璃球。
天长日久,宝珠当然会弃他而去。
宝珠就是宝珠,怎么肯自甘蒙尘,被人攥在手里苟活一生。
宝珠的一生是用来发光的。
耀眼的发光体该被人捧在手心。
虞心幼踩着十五分钟的点,在七点四十五分到达吃饭的酒店。
她把车钥匙交给门童,还没进旋转门,大堂经理就迎了上来:“虞小姐,晚上好,汤先生已经在餐厅久候多时了。”
注意到虞心幼旁边拄拐的裴灿,他惊讶了一瞬,语气同样恭敬客气:“裴先生今晚临时有局?还是开裴总的包间吗?”
这家五星级酒店是裴勤究一个生意伙伴的产业,他应酬喜欢来这里捧朋友的场,酒店老板承情,礼尚往来,把最好的包间留给了裴勤究,平时宁可空着也不对外开放预定。
裴灿觉得这里的菜品味道不错,这两年过生日请客都安排在这里,开的都是裴勤究那个包间。
这种酒店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只要是关于客人的消息,上至董事会下至门童保洁都是通的,大堂经理对裴灿的身份自然门儿清。
说起来,汤家和裴家沾亲带故,圈内都传两家好如一家,今晚汤家那位攒局竟没动用裴家的包间,倒显得挺见外。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打工人背地里的想法,是不能放到台面议论的。
裴灿看了大堂经理一眼,否认:“不是,我和她一起的。”
大堂经理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侧身引两位往里进:“好的,虞小姐和裴先生请随我来。”
餐厅的大堂和包间是截然不同的价位,预定包间的客人可以走vip专属电梯,出了电梯,客人从包间的正门进。至于侧门,直通餐厅大堂和后厨,一般是给服务生走菜用的。
大堂经理将两人引到包间门口,先敲门,得到里面客人的允许,他上前打开了包间门,对两人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汤家的人已经到齐,他们家孟清安是第一个到的。
虞心幼和裴灿进来的时候,孟清安正在跟方霖聊护肤品,分享保养心得,相较于这边的气氛,汤正平和汤誉止父子俩就没那么融洽了,聊什么不清楚,但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最先注意到他们进来的人是汤誉止,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虞心幼的到来好看多少,却实打实因为裴灿的到来变得更加难看了。
以至于他一时情急,竟脱口而出,质问裴灿:“我们两家人吃饭,你来做什么?”
裴灿无辜极了:“我们两家人吃饭,我为什么不能来?”随后,他看向方霖,眼神像被恶语中伤的小狗,“姨妈,表哥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方霖忙起身,走到裴灿旁边安抚:“怎么会,一顿家宴又没外人,姨妈好久没见你了,腿好点没?”
裴灿笑笑:“好多了,明天复查应该能拆石膏。”
方霖拍拍他的肩:“那就好,你爸妈都在国外,之前让你住姨妈家你非不来,你说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呀。”
“我能有什么事,再说了,”说到这,裴灿将目光投向虞心幼,“姐姐把我照顾得可好了,还给我辅导功课。”话音落,他兀自顿了一下,笑得更乖,以玩笑的口吻逗趣,“看我,还叫姐姐,今晚这顿饭吃完该改口叫嫂嫂了吧。”
裴灿两三句话把在场的长辈都逗乐了,汤誉止脱口而出那句失分寸的质问,被无声无息的掩盖过去,包间的气氛比之前还要好。
别人不知道裴灿的真实面孔觉得他乖巧懂事就算了,虞心幼是领教过他怎么朝自己发疯的。眼下这句嫂嫂,硬给她叫出一阵恶寒来。
这演技还参加什么高考,直接进军演艺圈得了,内娱影帝非你莫属。虞心幼腹诽。
虞心幼走到孟清安旁边坐下,刚聊两句,旁边的椅子就被汤誉止拉开了,他凑上来,冷脸低声问:“你要带裴灿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他没好脸,虞心幼更没有:“你又没问。”
汤誉止被她噎住,压住发火的冲动,说:“你要跟我闹也挑一下场合行吗。”
“我这就叫跟你闹了?”虞心幼冷呵,瞥了他一眼,“要我现场演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闹吗?”
汤誉止死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洞来似的。
孟清安坐在他们旁边,声音再低也听了一大半,见气氛剑拔弩张,她站出来圆场:“誉止,你虞叔叔应该快到了,你出去迎他一下好吗?”
迎客是大堂经理的工作,哪轮得上汤誉止,这借口找的也太烂了。虞心幼正要呛声,孟清安突然握住她的手,收力,重重捏了她两下,算是警告她适可而止。明面上,她挂在脸上的笑意没有任何变化。
汤誉止不可能听不出这是借口,但他不能拂了长辈的面子,于是,配合起身,对孟清安说:“好,那阿姨我先失陪一会儿。”
孟清安笑道:“辛苦你了,誉止。”
汤誉止:“哪里,应该的。”
等汤誉止离开包间,孟清安才问虞心幼:“他怎么惹你了?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今晚可别失了分寸,让我们两家人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