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磕磕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声音充满了愧疚与心虚,毕竟刺探到别人的隐私实在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出乎她意料的是,温令璟又笑了,与往常的端着不同,这次是释然的微笑。
他将左手臂湿透的袖口卷了上去,露出手臂大大小小的青色印记,其中夹杂着似乎是新弄出的红紫色鞭痕,看着就痛。
“没有关系,”他说,“是学姐的话,我不会介意的。”
他望着谢知瑶脸上的心疼与愧色,微微垂眸,眼睫纤长分明,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要让你愧疚,那就没有关系啊。
晚上躺在宿舍床上,谢知瑶回想起的不是那顿色香味俱全的午饭,而是温令璟的手臂。
那莫名的状况着实把乖宝宝谢知瑶吓了一跳。
那伤看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遭了多久的家暴呀,难怪他上次打网球结束时,用长护腕把小臂遮的严严实实的。
有钱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你看看,温令璟瞧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还不是过得这么可怜。
她才不承认自己是在仇富呢。
谢知瑶叹口气,最终决定,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
周五,晴朗无云。
洛逢源找到大卖部货架上的桃子泡泡茶,又仔细观察了下,最后拿起一瓶环绕标签最没瑕疵的。
此时体育课刚结束,正是晚饭时间,大卖部宽敞,但人流很多,洛逢源将汽水捧在怀里,慢慢朝门外挤去。
大卖部外面的桌子前,一个少女正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朝门口张望。
见洛逢源出来后,少女向他招招手,因运动而显得粉扑扑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些许雾气的湿润水眸朝他望来。
洛逢源也下意识地勾勾唇,将手中的汽水递给她。
谢知瑶接过后,笑着问他,嘴侧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你自己怎么没有买水呀?”说着,她“咔嚓”一声拧开了瓶盖。
“不用,”他言简意赅,垂眸看着女孩捧着瓶子噘了一口,旋即,红嫩唇上的水渍被她舔去。
谢知瑶看出同桌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事实上他从早上开始便周身气息沉沉,比往常更显阴郁。
她秀眉微蹙,觉着“洛逢源综合征”可能又复发了,于是严肃地冲他勾勾手指头。
洛逢源疑惑俯下身。
谢知瑶趁机一把拉过他的手掌便朝外走去,因着大小差过多,她也只能拉满三根手指。
洛逢源一惊,不知所措地虚握掌中软骨,双腿随着力道不受控制地动起来。
“不去吃饭吗?”他抿抿唇,看了眼越来越偏僻的小道,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她的手。
“nonono,”谢知瑶头都没回,“好姐妹就应该先分享一些小秘密。”
她兴冲冲往外赶,路过的同学像是没看见他们般从身边走过,就好似谢知瑶牵着的是个透明人。
洛逢源无奈又苦涩地笑笑。
江城一中毓秀林里有一座凉亭,因为鸟屎过多,都没什么人来。
幸运的是,这里的鸟在秋天不怎么拉。
谢知瑶小心翼翼地踩过落叶,嘎嘣嘎嘣的还挺好听。
亭外层层叠叠的枫叶渐黄,风吹过留下沙沙的响声。
她刚要拉着洛逢源坐下,却被他拦住。
他从裤袋中拿出一包纸,仔细地擦过石椅上的灰尘,才示意她落座。
谢知瑶晃晃他的手,叫他看向自己。
洛逢源正站在她面前,察觉她似要对自己说些什么,随着她拉扯的动作蹲下身。
距离更近了些,他的视线浸入她含着星子的眼眸。
他听到她说:
“你今天怎会如此之丑,看得我眼睛疼。”
“......嗯”他闭了闭眼。
想骗他说些实话的谢知瑶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老实地直接挑明:
“我其实是想说,你要是不老实交代你最近发生了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洛逢源略微瞪大了眼,可惜谢知瑶看不到。
他抿抿唇,被谢知瑶气得打了一下后才开口。
“就是,”他说的艰难,“xxxxx。”
许是打开了话题,他磕磕绊绊地向她讲述了他从未向人透露的事情,沙哑的嗓音融入秋色中,染上些许萧索。
谢知瑶听得瞪圆了眼,果然,处处有狗血,她心疼地摸了摸他柔软的狗头。
洛逢源的黑发略长,还带着微卷,但极其柔软。
谢知瑶一时之间无法自拔于这种撸狗头般的快感。
她忍不住揪着他的头发一摸再摸。
为了方便她的动作,洛逢源低下头,双手抵在她的身旁,鼻尖溢满她怀中的清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周遭再次只有风过叶的“沙沙”声,直到少女的声音传来。
“同桌......”
“嗯?”他的声音轻轻的,似乎不忍于打破些什么。
“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啊!”谢知瑶突然兴奋起来,把他的头发抓了个小揪揪,
“推荐给个我呗。”
洛逢源:......
他眼中带着无奈,正想开口,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外传来。
随之而来的,几丝清凉落于少女的鼻尖。
谢知瑶一咯噔,她停下手中动作,目光朝外探去。
细雨斜斜散落,有愈变愈大的趋势。
她盘算着这里离教室的距离,只觉得他俩性命堪忧。
“咋整呢?”
谢知瑶问,话语里满是担忧,脸上却带着兴奋。
不知为何,人们总对在雨中被淋成落汤鸡有一种浪漫的幻想。
如果自己主动去淋,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傻子,但如果是意外就不一样了——
足以成为一种体验特立独行的借口。
也正因如此,
每当意外来临,人们最先感到的应该不是恐慌,而是兴奋。
洛逢源用脱下衬衫的行径告诉了她答案。
今日的秋雨不比往常缠绵萧索,反而噼噼啦啦发狂坠落。
高瘦挺拔的少年将自己的衬衫盖在妍丽少女发上,护着她来到信息楼底下小道的墙根处。
他们浑身几近湿透,贴着墙,那锐薄的屋檐勉强挡住些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