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宁心里一紧,端起边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掩饰自己的惶然,她可以接受孩子是无心之失抱错了的,却没想到竟然是存了这种心思蓄意惹出乱子贪图别家的富贵日子的。
“可是被她们换成功了?”姜长宁声音干涩。
“没有。”二姨娘说起此的时候也觉得不解,“当时我回过头正好看见了那个女人抱起自己的孩子过来,按说还未来得及更换就被我拦住了。我本欲将人扭去送官,可耐不住她苦苦哀求,那女人刚生产完身子还虚着,又穿着棉麻衣衫面容瘦削,看着让人不忍,所以我最后只是厉声警告了几句便放她们离开了。”
二姨娘说着又喘了几了几声,姜长宁赶紧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所以,在看到二姑娘找上府门的时候,我心中也存了疑惑——”二姨娘的话没说完,姜长宁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孩子没有交换,又哪来的真假嫡女这回事。
姜长宁耳旁嗡嗡做响,只觉得心闷不已。窗外的一阵又一阵的蝉鸣聒噪的让人心焦。
见姜长宁不说话,二姨娘目光闪了闪,脸上的表情很是愧疚。天气燥热可她的唇上一片青紫,浑身凉的吓人:“姑娘别怪我,当时二姑娘回府,夫人很是欣喜我身微言轻此事干系重大,也不好妄下定论。再者我也不知后面是否又发生了我不知道的变故。”
“其实在二姑娘回府之后,我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一回。事情都过了十几年,夫人又怎么会知道孩子抱错的事的。”
姜长宁起身给二姨娘倒了杯茶,二姨娘颤颤巍巍的接过喝了几口才接着说道:“当初夫人生产,除了我还有一位姓杨的嬷嬷。这嬷嬷是夫人的奶嬷嬷,很得夫人的信任和器重。在夫人未出阁之时就一直跟着她,夫人嫁给了侯爷,那嬷嬷便一起跟了过来。后来杨嬷嬷年事已高夫人便给了大笔银钱让她出府,回祖籍老家享天伦之乐。”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那嬷嬷不知怎么的来了京城,还非要见夫人一面。”二姨娘的说的很慢,病痛让她苦不堪言。或许是想着自己命不久矣,也想着姜长沅才强撑着要把这些话都告诉姜长宁。
只希望自己死后,姜长宁念着今日之事,在姜长沅落难之时,帮扶一把。
姜长宁静静听着,她脸上没有太多惊讶或者愤恨。只是紧绷的身体却泄露了她的在意和紧张。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如果自己并非错抱,姜母与姜长柏本是她最亲近的人。那上一世那些痛苦与折磨本不该落在她的头上……
姜长宁想起了在梦境里姜长柏一瘸一拐走下石桥的背影,想起了姜府门前退了色的灯笼,和满天飞舞的纸钱。那时,明知道姜母去世之前还心心念念着自己,姜长宁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想到此处,姜长宁突然顿住,所以姜络死了之后,母亲和哥哥可能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也因此母亲才会缠绵病榻郁郁而终,而哥哥才会见到死而复生的自己时那样的痛苦与愧疚……
姜络——姜络——姜长宁细细的念着这个名字,在这件荒唐的事情里,她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大姑娘,你没事吧。”二姨娘看她脸色不对,赶紧止住了话头。
“无事,姨娘接着说。”姜长宁回过神,朝她安抚的笑了笑。她已经猜到,变故就是姜母与嬷嬷见面的那一天。
听到姜长宁这样说,二姨娘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时杨嬷嬷已经身体衰弱命不久矣,是她的独子和儿媳送她来的京城。她虽和夫人感深厚,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下人。就算死了,一封书信向夫人告知一声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舟车劳顿大动干戈的来到京城,还非要亲自见夫人。”
“这样做,自然是有了不得的事。”
“难道是去年八月——”姜长宁细细思索,她记得好像是那时候,她本来房中陪姜母一面绣着荷包,一面说着闲话。外面有人急匆匆的递进来一封信。姜母本是一脸和煦的笑意,可见了信却脸色大变。在她想侧着身子想问问是何事的时候,姜母甚至一把将信揉烂在了手心,怕她看见一个字。最后更是行色匆匆的出了门,只告诉她去见这个许久都不见的故人。
这一去便是一天,一直到天色暗沉府中都点了灯才在嬷嬷的陪伴下失魂落魄的回了府。
自此再见到自己的时候,便不复往日的亲近,言辞见有了疏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