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薏没有回头,也没有推开她,半晌才问:“陛下为何服食这种东西?”
那是时清薏第一次用那般端肃的声音同她说话,脸色也是一片沉凝,在薄暮的日光下甚至显得薄怒。
在她手里,是一盒颜色暗沉的脂膏。
——五石散。
药性燥热绘烈,服用后使人全身发热,产生幻觉迷惑人心,传说服之可登极乐升仙,能见所不能见之人。
可这东西,分明就是毒药,迟早要毁人心智,使用者丧命。
她早先就觉得徐昭苏身体不对劲,灯里被下毒只是一部分,肯定还有其他的毒,原来,竟是这个。
徐昭苏搂着她,哪怕被发现了竟也是有恃无恐,禁锢着她,带着浓浓的疲倦,喃喃着在她耳边说话:“我的清薏死了,黄泉碧落万里山河再也找不到她,我太难受了,五石散能让我见到她,那是我的药,大夫,你既想医我,夺了我的药我该怎么办?”
时清薏眸色微沉,扣住锦盒的手越发的紧,她是真没想到徐昭苏竟这么疯,这是在玩命,怪不得她性格近来愈发乖戾,恐怕跟这玩意儿脱不了关系。
“陛下,想要如何?”
这一句几乎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
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却好似筹谋已久:“做孤的药,侍寝,好不好?”
时清薏眼睫剧颤,猝然闭上眼。
第19章 谋朝篡位国师(入v)
所有人都无声退却, 偌大的一个宫殿只剩下她们两人相顾无言,女君玄色的裙裾铺了满地,她略略退开一些, 眼底有什么危险的火光微微跳动,注视着眼前的人。
很久,悄然阖上眼:“罢了, 如果你不愿意……”
嘴里说的如此宽宏大量, 手却不自觉的撑在桌上,躁郁的想把这里所有都砸的干干净净,只当这句话从未出口过,就不必有如此难堪的时候。
不是早就知道的吗?她不喜欢自己,或许那句诗也本不是写给自己的,她接近自己是另有企图, 根本不是对自己倾心爱慕……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 徐昭苏已想出了无数种可能, 每一种的结局都极端可怖,她甚至已经想到了强行——
时清薏沉默良久伸出手去抓住面具,指尖在木质的面具上犹豫一瞬, 还是揭开了。
“即使是这样一张脸, 陛下也愿意吗?”
她的声音恍若叹息,清艳绝丽的眉眼早已不复当初惊艳, 半张脸依然是美的令人心折,掩在面具下的那半张脸却算得上狰狞, 斑驳的疤痕自眼角蜿蜒至脸颊,错落的毁去那张可堪倾国的脸庞。
如此清晰的提醒着她们之间的鸿沟,横亘之不可逾越的恩怨伤害和无尽猜疑。
利箭曾经穿刺心口,烈火也曾灼烧心脏, 可现在她们相拥在一起,不过咫尺之距。
徐昭苏藏在宽大袖袍底的手无端颤抖,怪不得,怪不得,并非她不愿见自己,而是容貌已毁 ,可就算如此,她不还是回来了吗?
站在整个天下权力顶端的君王颤抖的抬起手抚摸她的面颊,冰冷的手指一寸一寸一游移过那些狰狞的伤痕,时清薏闭着眼,似乎是在无声接受着这一刻的审判。
那个人手拿屠刀,随时可判生死,她引颈受戮。
很久,等到两只冰凉的手捧起她的脸,徐昭苏凑近了来,怜惜又心疼的在她伤口上吻了吻,动作轻而又轻,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很美……”
阅尽天下美人的君王,见过妖娆妩媚的花魁,见过江南温柔小意的佳人,也见过边塞奔放热烈的胡女,却从未有人如眼前之人一般带来如此深切的悸动。
——一如多年之前,雪山初见,她只是回眸看她,不动声色间就已让她心神俱颤。
又怎么会觉得不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