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都头哪里看不出来这是出了事,忙也跟着分派了两桩事,把人打发出去。
人一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心腹已是急忙道:“都头,不好了!河道那边把李二井拿了!正往衙门送,用不得一会人就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丁都头心中一惊,却是强自装作不为所动模样,骂道:“什么不好了,抓了就抓了,一个混子,抓了与你我何干?”
那心腹闻言,总算镇定了些。
丁都头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是又急又乱,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抓??”
听得那心腹把李二井如何通过一泡人粪引发两州人动乱,那韩砺又如何通过那泡物证分辨出谁人才是它的真正主人,又如何安抚了两边百姓,若非丁都头自己屁股坐在另一张交椅上,几乎忍不住喝一声彩。
“邪了门了,这鸡当真有够发瘟的!”
他忍不住骂道,却是不敢耽搁,也不敢叫旁人,正要亲自出发去找钱忠明,外头却是另有一人足下匆忙地敲门而入。
“都头!都头!那方六给抓了!”
丁都头的脚一下子就定住了,失声道:“谁?给谁抓了??”
“方家马行的方全,法司叫了巡兵去抓的,岑通判家中那一位长胡子的田老跟着,方才已经押进后衙,我也是正好撞见,才晓得此事!”
“打没打听到为什么会被抓?”
“说是投毒。”那手下声音越发变低,“投毒没成,反而给河道上伙房的人顺着藤子拉出来了……”
丁都头只觉头皮发麻,心中狂跳,千言万语,却是化做一句话:“我日他祖宗!”
且不说丁都头在这一处忙着问候别人家的祖宗,河道上,抓了李二井,安抚好了早上差点闹出乱子的两州劳力,韩砺还不忙着离开。
事情虽然一时处理好了,却也暴露出另一个问题。
今次虽说是那李二井有心挑动两边关系,但他想的这个点实在巧妙得很——听得方才众人各自对骂,俨然随地便溺并不罕见。
此刻正是放饭时候,人人去打了自己饭吃,等众人都打完了,韩砺也上前要了一份。
他不管地脏,垫也不垫,席地而坐,同人一边闲聊,一边搭着焦米汤把杂豆饼给吃了,洗过碗,跟着往河道里走的时候,方才慢慢问话。
“有人跑到河道里便溺的事,你们这些日子常常得见吗?”
他这许多天跟众人同出同入,又一同吃,好几日还一同在棚屋里头睡,方才又那样公平判事,场中人人挺服气的,这一问,个个都愿意答。
“是这个样子,天天有人到处便溺,但是又抓不到,我也只好骂几声有人生没人养。”
“烦死了,我如今都不敢走河道里头,只敢走外头,里头隔一段就是一股尿骚味!”
“尿骚味就算了,前次我一脚……唉,不说了!可惜我那双草鞋才穿了一个月!”
听得众人怨声载道,韩砺又问道:“不是隔一段路就有设茅房吗?那茅房是不够用,还是不好用?”
“又不够用,又离得远!”
“吃饭都是一个时候吃的,到时候茅房少,老要等,等半日等不到,屎尿都要拉裤裆里了!”
“就是了,少就算了,走过去还要二三百丈,有时候着实不愿动弹,倒不如转个身!”
这却是个说漏嘴的,方才还骂别人没人养,却原来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韩砺就又问众人那茅房最好离得多近更合适,再问多远设一个合适,详细了解完了,方才又寻了另一拨人,重新问话。
他问的时候,带着卢文鸣在一旁,终于几波人一道问完,对着后者道:“卢兄可有什么想法?”
卢文鸣已经想了一路,听得韩砺发问,便道:“领头交代了此事给我,却是我没有办好——从前造茅房时候想得简单了,光考虑要离得河道不那么近,不然臭气熏天,却没料到他们为了少走那几步,宁愿直接在河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