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颍川郡的情形,不断壮大甚至发达的庄园经济,已经有了魏晋门阀的雏形。这种庄园式经济集中大量的土地,具有强烈的人身依附关系,役使佃农如同农奴,来供养起士族高门的奢靡生活。无论魏晋文人们如何修饰,如何温情脉脉,它都与公平仁义无关!
可是,张承负同样明白,这种世家大族的庄园经济,虽然剥削残酷,但并没有开生产力的倒车。世家庄园的生产力是在不断提高的,各种农业生产的技术,也都是在世家庄园中孕育传承。
眼下,世家大族掌握着文化知识,掌握着舆论的话语权。他们还掌握着田地耕牛水源,掌握着数以万计的徒附农奴。更重要的,是他们掌握着免税的特权,能够稳固的传承这一切!若是不能打破这些,尤其是打破他们对文化知识的垄断,就不可能消除这种残酷剥削所立足的基础
简单来说,汉末的世家大族虽然“朱门酒肉臭”,但还没变成明清那种彻底反动的士绅地主!他们并非主动地,推动着社会生产力向前,哪怕是为了满足他们优渥奢靡的士族生活,让千百人供养一人!
“谷雨将至.却没有雨水.”
张承负站在庄子的田野边,缓缓蹲了下来,握了一把干巴的泥土。他用力攥了攥,这泥土却没有形状,像是砂砾一样从指缝中溜走了。降雨不够,旱灾的痕迹开始明显。而这干巴的泥土,也就像他所见的农庄农民,就像他身边的阿陈,早就被攥干了所有的生气,被打散了仅存的骨气。
这些已经被世家大族收为徒附的丁壮,这些颍川曾经的太平道信徒,能够在明年的黄巾起义中起事,对世家大族,对庄园的主人,举起锄头和竹枪吗?还是,他们会被世家大族,被老爷们无形的大手影响,变成世家大族与皇帝斗争中的炮灰,变成注定死去的弃子呢?
这样的问题,张承负没有答案。他没有预言的本事,只能坚定意志向前去做。他低着头,看着手中干巴的泥土,好一会后,才对身旁期望的阿陈道。
“阿陈,今年可能会有旱灾早做些准备吧!”
“啊!符师?这.这今年真会有旱灾?真会有吗?真的吗?”
“嗯。可能有”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陈氏老爷发了善心,明明老天也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怎么会大旱呢?符师,你是不是算错了?老爷们明明说,好好种地,沐什么德什么风,老天就会有丰收.”
“嗯,许是他们错了吧!”
“这不能错啊,错了.还怎么活?我的阿娃,才死了娘.”
“.”
张承负低着头,轻轻叹了一声。接着,他不愿看阿陈发红的眼睛,只是看了会乡民们早起贪黑,好不容易养活的青色麦田。许久后,他才站起身,拍了拍阿陈的肩膀,
“阿陈,若是活不下去了.得记住,老爷们的庄子里,有粮食!无论如何,你们都是太平道的信徒。真要活不下去了,就去投北边长社的太平道,在死里寻一条活路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