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捏造好之后，找个机会，假意让看守夹谷阿徒罕的卫兵喝大了也好，被激将了愿意让夹谷阿徒罕死个明白也好，总之让夹谷阿徒罕看到这封信。

再然后，制造一个机会，让夹谷阿徒罕越狱逃回去，把消息传递给金人。而除了夹谷阿徒罕以外，其他人绝对不能活着回去，包括另外那个金人将领、阿徒罕的叔父夹谷谢奴。

韩家父子，可以看情况看押。那些燕云剑客，确实是汉人的，先留下观察，可以感化改造就感化改造。到时候，金人如果中计，真的认定韩家父子是被耶律大石所劝诱、所以估计要给金国散布假消息、让金国误以为高丽软弱可欺从而引诱金国陷入战争祸水东引。

那么，金国多半会反其道而行之，不再以高丽为优先，还很有可能诛杀韩氏一门留在咸州的族人，到时候，韩家父子还有什么家可归？”

想要给金国带路、建功立业？

那就用个反间计、杀他九族！

……

赵子称筹划已定，后续的具体操作环节，也就不用他操心了。

反正总的思路非常明确，就是靠故意给“女真监军”夹谷阿徒罕散播假消息，最后再巧妙地让他走脱。

这个夹谷阿徒罕虽然也算是一个猛将，但有勇无谋，放他回去也不会如何提升金国的实力。更何况他已经被独孤剑那一剑伤残了一条手臂，只剩下独臂还有什么战力可言？

用计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当然赵子称也没闲着，整个八月份和九月份，还在高丽这边继续操心政务、组织建设、秣马厉兵、勤练武功。

这段时间里，他还抽空了解了一下当晚的那些金国派来的刺客情况。因为他已经提前从岳母和妻子处得知，当晚有一名燕云汉人出身的高手剑客独孤剑，虽然武艺还不如赵子称那疯了的岳父，但居然也能撑持很久。

关键是对方才刚要弱冠之年，比赵子称和岳飞还年轻了三四岁，如此年少就有这般武艺，着实天赋异禀。

查证后，赵子称得知，这个独孤剑七八岁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七八十岁的江湖前辈老者，老者见他根骨奇佳，便将其收为弟子，垂暮之际带了他几年。

那老者名叫卓不凡，常年在长白山修炼剑法、在河朔燕云之地走动，所以收一个辽国境内的燕云少年当弟子也很合理。

至于独孤这个姓，虽然是鲜卑姓，不过也不重要了，自从唐朝之后，鲜卑作为一个种族就不存在了，都汉化融入了——从北周到隋、唐，连续三朝的皇后/太后都是亲姐妹、都是独孤信的女儿。独孤这个姓跟慕容一样，都随着唐朝统治者的汉化融入进来了。到了辽国的时候，燕云的鲜卑姓其实都跟汉人差不多。

了解到这些信息时，赵子称也不由暗忖，莫非独孤求败也是真实存在的？如果是的话，算算年龄，他可能比王重阳老上十几岁，若是四十岁前就无敌了退出江湖，等王重阳中途开始习武，没听说过他倒也正常。

不管此人究竟是不是少年独孤求败，经此一事，也是给赵子称提了个醒，以后要注意用人和收人的方式方法，燕云汉人经过辽人百多年的同化，思维和意识形态跟中原南方的汉人已经大不一样了。

对付这些地方的汉人，要更加注重赏罚分明、给他们看到上升通道、让他们不用担心被中原南方汉人歧视，才能让他们人尽其才为自己所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一个多月倏忽而过，九月中旬时，金国方面中反间计的结果，也终于完全揭示了。

金国果然信了夹谷阿徒罕带回去的假消息，误以为韩家父子和高桢撺掇攻高丽、渲染高丽的内政不稳和虚弱，都只是他们为了给故国大辽缓一口气而用的诡计，让金国兵力被祸水东引、驱虎吞狼。

既然确定了这些下克上独走、故意制造战事的人动机就有问题，那么他们想要谋划的事情，自然也是有问题的。

而金国是不能错失每年秋收后的出兵良机的。因为金国没有成熟的军队后勤系统，打仗都靠边打边抢劫来维持军需补给。

这也不光是金国如此，而是自古以来的草原游牧政权打仗都得这样。等秋高马肥的时候出兵，南边的汉人已经秋粮收割晒好要入库了，这时候去抢劫收益非常高。

历史上，他们就是这年十月份出兵攻宋的，现在已经九月，不能再犹豫了，既然高丽的情况不明、虽然确实背后可能有挟制王楷为傀儡的汉人势力，但这个汉人势力看起来也没什么破绽可言，那就先稳一手，依然打明确很弱的大宋好了。

金国又哪里知道，就算他不去攻打高丽地区的汉人，其实将来高丽地区的汉人也会主动来打他的，高丽地区的汉人，事实上跟大宋是一体的。

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一时不差错失了，也就只能错失了。

……

金国的仇恨值被挪移走了之后，赵子称也很快得到了消息，然后他就去牢里，看了一眼韩庆和与韩常父子，还有一群被关押的剑客。

“韩将军，你们身为燕云汉人，给辽主卖命这些年，也就罢了，看在你们出生时就是辽人的份上，我也不好跟你讲什么胡汉大义。

但是女真入侵灭亡辽国，既然辽都不在了，你们身为燕云汉人，不归顺同是汉人掌权的大宋，反而抢着归顺金国、还为虎作伥鼓动金人南侵，你们这些无耻小人，活该有今日之报！”

韩庆和与韩常都知道自己肯定不得好死了，当即啐骂：“百年来，东京城里那些狗皇帝是什么货色我们会不知道？我们河朔豪杰，岂会给那些重文抑武、不把武将当人看的狗皇帝卖命！那群姓赵的狗东西简直比没卵子的太监还怂！”

韩庆和啐骂的时候，一边跟随赵子称一起视察囚犯的岳飞先忍不住了：“放肆！秀国公天下英豪，谁人不敬仰！五年前我不过一介新兵，蒙秀国公知遇之恩、唯才是举，有功必赏，如今也几乎要做到都指挥使了！

你们在辽人、金人那里，能有如此任人唯贤、有军功就必升官么？你倒是想给契丹女真做狗，可惜他们想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