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哥说的对。”
啸风也是连连点头:
“咱们在县衙那也是有人能够时刻瞧着他去做什么。”
“那就好。”苍鳞倒了杯茶:
“想必宋状元也是个死脑筋,收了这么多欠款交给朝廷,最后还不是被刘从德给拿走。”
“刘从德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还落下个主动缴纳税款的好名声。”
“他宋状元,还是太嫩了!”
啸风也是呵呵笑了两声:
“不过我倒是觉得他身边那个大个子还挺机灵的,一下子就发现了有人跟踪他。”
“我的人说,这个大个子还挺能打的。”
“嗯,这很正常。”
苍鳞点点头:
“想必是他那个老丈人给他配备的军中好手用来保护他的,不过宋状元晚上回家,不会住在县衙,咱们也用不着担心。”
“碍不着咱们的事,就是这位宋状元的事我也听说了。”
“此子端的是胆大包天,连他的顶头上司都敢针对。”
“现如今开封府尹陈尧佐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啸风也是赞同这话。
他觉得宋煊为官做事如此强硬,压的县丞与主簿等人都是唯他马首是瞻,谁都不放在眼里,还是靠着关系硬!
他们借着那个浴室杀人的案子放出谁查就杀谁的风声,其实也是不敢真的杀官。
目的就是钱。
如今大宋起义多是叛卒搞得小规模叛乱,很难席卷各地。
杀官,尤其是杀宋煊这种有背景的官,他们一般都没这个胆子。
相比于无忧洞的其他人,他们这些高层领导还是有着正常的自我认知的。
“不过我听我的人说,这位宋状元待人很是大气,不把钱当钱。”
苍鳞停止倒茶的动作:“他家里有钱?”
“不知道,只是听闻他爹是个赌鬼,他二哥也是赌鬼,大哥还过继出去了。”
啸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但是。”
“但是什么?”苍鳞呵呵笑了两声:“总不能他的父兄都是赌神,特别会赢钱吧。”
“哈哈哈。”
啸风闻言大笑,并没有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
西游记的片段,他也曾听过。
当时在瓦子里听到的时候,一度有过怀疑。
可是怎么想,都与那个叫宋温暖的孩童对应不上。
一个孤儿,如何能有家呢?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苍鳞为了在炎热的夏天,能够待待舒服,自是把冰块放在房间里。
门窗都关上,免得冰块化的快。
“进来。”
“大哥。”铜游枭连忙跟啸风汇报道:
“那宋知县领着一帮衙役捕快奔着陶然客栈去了,还把所有人都抓起来了。”
“什么?”
啸风一下子就站起来:
“消息可靠吗?”
“我亲眼瞧见的,陶然客栈里外的门都给关上了,而且还有人把守,谁敢靠近就抓谁。”
铜游枭脸上带着凝重之色:
“我听人说有泼皮想要看热闹,但是被宋知县身边的壮汉给打晕过去,并且警告其余人都离远点,别因为看热闹不知道死活。”
“谁敢靠近。”
“谁便是这家黑店的同伙!”
“出事了!”啸风极为肯定的道:
“可是咱们一丁点消息都没有提前得到,怕是麻烦了。”
“咱们的消息不能提前走漏吧?”
苍鳞也是面色凝重。
他不相信宋煊会提前判定,有人惦记他那一大笔收上来的“欠款”。
而且还恰巧打蛇打七寸,先下手为强,针对无忧洞的势力。
无忧洞的势力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可不是藏身于地下的臭老鼠了。
无论是陶然客栈,可是此时的醉仙楼,都是他们明面上的买卖,还有其余据点。
洗白这件事,对于“黑道”而言,从古至今都是在自身发展壮大后,需要考虑去做的。
“不能。”
啸风坐下来,稍微沉稳的道:
“此事除了咱们两个没有别人知晓,定然是他们手脚处理的不干净,被宋煊给抓住了把柄,带人误打误撞的把人给抓起来了。”
“那就行。”
苍鳞不在意,可是啸风却是异常担忧,但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
那里可是有着自己多年积累的小金库,他对于卫沙鸥等人的忠诚并不怀疑。
无忧洞可是有五杀的刑法。
泄密、私吞、违令、退缩、欺上。
不说割舌头,可是也要遭受九虫的吞噬。
啸风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他们这群被抓的人,能不能扛过大刑伺候。
宋煊这个状元郎没有下手的经验,可是他手下的那帮人对此都熟悉的很。
“不用担忧,就算还有些尾货没有处理,那宋状元也会把赃物拉到县衙的。”
听着苍鳞的安慰,啸风只是点点头,并不想透露出什么。
“此处地点暴露,今后很难再寻到这么好的一处地点了。”
啸风叹了口气,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你再去探查探查,有任何情况都向我汇报。”
“是。”
铜游枭拱手后就直接关上门走了。
苍鳞瞧着啸风这幅模样:
“东京城如此之大,怎么可能就那么一处合适的地点呢?”
“不用担心,就算这个查封了,我们还能找下一个,不过时左手倒右手罢了。”
啸风当真没法跟苍鳞说自己三年的小金库也要被查抄了。
他心里能不郁闷吗?
“若是卫沙鸥他干活不精细,被宋煊抓住了许多失踪的客商,一直排查下去,这条线上许多人怕是要被斩断的。”
啸风端起茶杯,有些心烦意乱:
“他们做事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人多的是,就当成是弃子了。”
苍鳞依旧是浑不在意的道:
“这帮老人也越来越难搞,有自己的心思,你换一批新的就成。”
“今年黄河水一淹东京城,先不说死多少人,定然会有大批量的流民来此求活。”
“到时候咱们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如何不能挑出些许伶俐之人为咱们驱使?”
“大哥,我得躲一躲了。”
啸风叹了口气:
“卫沙鸥是见过我的,若是他把我给供出来,总归是有些麻烦。”
苍鳞瞥了他一眼:
“等宋状元把人拉到监牢里,我找人把他做掉,用不着担忧。”
“这位宋状元的脾性我们还没摸透,若是直接杀人,怕是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要把此事查个底掉。”
“着什么急啊,他查能查出个屁来?”
“咱们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苍鳞哼笑一声:“弟弟你躲藏那么几天,等到天降大雨。”
“他就得被无数的流民搅合的天翻地覆,哪有时间查案子啊。”
“现在算他运气好罢了,抓住了一点线索。”
“没什么大不了的。”
啸风脸上神色微微有了变化:
“大哥,我还是想想如何跟义父交代。”
“对。”苍鳞颔首:
“义父那里确实不好交代,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想再有多少风浪去叨扰他了。”
“些许小风小浪,也该由我们这帮当儿子的顶上去。”
“这件事也赖不到你的头上。”
啸风点点头,也不在多说什么,直接告辞。
苍鳞捻着自己的胡须,他站在窗户,瞧着啸风离开此地。
“你小子如此在意那处据点,怕不是私吞了些好东西,藏在那里吧。”
不过这种事苍鳞心里跟明镜似的。
谁不会想着自己,会全心全意的把所有钱都给义父那个糟老头子去啊?
“倒是个可以拿捏他的把柄。”
苍鳞继续念着自己的胡须,嘿嘿笑了两声。
啸风自是往陶然客栈赶过去,他当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据点会突然被人给端了。
此时的陶然客栈,来了许多衙役以及捕头。
宋煊瞧着已经盖上的尸体,以及被清理出来的金银财宝,直接都装在了驴车上。
“张都头,你就带人在这里守着,我相信定然会有人过来探查的。”
“是。”张都头当即应声,点了八个人留下。
宋煊给郭辛整理了一下衣衫,摸到了私藏的银铤,只是帮他掖好了,并没有掏出来。
“班县尉,一会劳烦你与我给郭兄弟把尸体抬回县衙,咱们四个人。”
“大官人,如何能让你给他抬尸体。”班峰大为不解。
宋煊给他抬尸体游街。
那简直是郭辛祖坟上冒青烟了。
“就这么办吧,总归是因我的命令送了命,送他一程,又算得了什么。”
宋煊拍了拍自己的官服:“就这么准备吧,反正时间也是有的。”
“郭辛他是因公殉职,要不是有人来报案,咱们也不会来这里。”
“是。”
班峰见宋煊如此言语,也就不再劝。
他相信宋煊早就做好了决定。
“另外叫几个人把郭辛的家眷请到县衙来,抚恤也是要发的。”
“是。”
于是几个衙役在前头开路。
宋煊与班峰等三人用竹竿抬着郭辛的尸体,三个伤着的衙役也被人抬着。
后面跟着几个押送的犯人,以及一辆步履维艰的驴车。
其实最让这帮捕快衙役接受不了的,是宋煊这个主官给部下抬尸体。
他们可是衙役,哪有什么地位可言?
光是宋煊如此行径,就让诸多衙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了。
就算宋煊作秀,可是哪有上官能做到这种程度上的?
谁都能感觉到出来,宋煊是真拿他们当人看。
所以别说衙役们理解不了宋煊的行为,一路上看热闹的百姓同样不理解。
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状元郎,给一个死去的衙役抬尸体。
这是他几辈子都得不到的荣耀。
“主人,你的大仇终于得报了。”
报案的仆人混在队伍当中痛哭流涕。
毕竟被砍下来的脑袋被他抱在怀里呢。
如此招摇过市,自是惹的一些人害怕。
王羽丰也是跟着衙役一起走:
“哥哥,我有点不理解大官人的行为了,至于如此自降身价吗?”
李君佑其实听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那就是左右死了一个衙役,至于如此隆重吗?
给点钱。
打发了不就成了!
皆大欢喜,用得着屈尊降贵的给一个衙役抬尸体吗?
可是李君佑听着左右围观者的议论声,他可以肯定,宋煊这波定然会取得极大的民心支持。
宋大官人接到恶性杀人事件,带着衙役突击据点,衙役因公而亡。
至少宋煊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是真的给人伸冤,而不是敷衍了事。
“你不懂。”
李君佑摇了摇头:“你就没有过想要当官的心思,当然不在意这种事了。”
石元孙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一个官员想要个好名声不容易,尤其是在东京城这种鱼龙混杂之地。
他相信,有今日这一件事,这帮手下的人十个里得有八个人,就得对宋煊死心塌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