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
张都头抽出刀来,让兄弟们警戒。
其实他也有些紧张。
干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有穷凶极恶之徒。
公然宣称要杀朝廷命官的事。
而且消息传出来不久,直接就来干了。
这种事放以前想都不敢想。
张都头也觉得十分的不正常,眼前这位可是大宋最年轻的状元郎,刺杀他,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过这种亡命徒是诛九族的罪过。
若是真的拼命,拉上他这个捕头当垫背的,也实属正常。
所以张都头不得不紧张起来。
许多过路人瞧着捕快抽刀,摆出一副要人命的架势,立马就绕道,不敢再靠近。
许显纯抽出刀来四处看,他并不觉得有人能够伤到宋煊。
当初宋煊一脚给自己踢晕过去了,实力强横的很,只是寻常人不清楚罢了。
宋煊也从来没有宣扬过。
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兴许自己今后出门要背一块盾牌,今日大意了。
宋煊也觉得自己大意了。
既然无忧洞连军械都搞得到,所以被朝廷禁止拥有的弩箭,想必他们也能弄到。
“今日回去,我去找我岳父搞几块盾牌带着,方便一些。”
“十二哥儿所言在理。”
李君佑拉过随从护在自己身前:
“表弟,这种情况你应该少出门,我倒是觉得有人想要借机生事。”
“毕竟你的仇家,在东京城,也不少啊。”
“绝不是我!”
王羽丰连忙把自己摘出去。
顺便喊了三个随从把他团团围住,当作肉垫。
他距离宋煊这么近,可是刀剑无眼的,不得不小心。
围观百姓瞧着衙役们横刀环绕,逼退众人,连旁边的小商贩也被驱逐。
一时间后退后议论纷纷,更有好事者还想往前挤。
死不死的不重要,吃瓜才最重要。
宋煊捏着手中的短锤,开口道:
“张都头,你去叫增援,我记得班县尉带着一帮兄弟在挑筋胡同做事。”
“是。”
张都头非常有经验的叫了一个人跟着他一起去,免得自己在半路被伏击喽。
“十二哥儿,我还没发现有人拿着弓箭。”
王保人高马大的,扫视着临街二楼的商铺。
反倒是因为街上衙役们突然抽刀以及哨棒,二楼的许多人都占据窗户看起热闹来了。
“那就行,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宋煊掂量着手里的锤子:
“是近身搏击就好,他想要借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偷袭我,给我一刀子。”
“这种杀人手法我还真是见过的。”
“原来根子都是在东京城练出来的。”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我师傅果然没有哄我。”
李君佑躲在仆人肩后瞧着宋煊脸上的兴奋之色。
他不但没有一丝惧怕,反倒是拎着短锤十分亢奋。
再加上说这种话,难不成以前他是遇见过东京城的杀手?
他师傅是谁?
李君佑是在酒桌上听过自己的姑父曹利用吹嘘过女婿宋煊文武双全。
他还觉得是姑父在吹牛皮。
可是现在李君佑瞧宋煊拎着金瓜锤的姿势,不像是假的。
别看这金瓜锤短小,但是打起人来,脑瓜子开瓢不是白说的。
一时间李君佑陷入了思考,忘记了害怕。
“宋十二他不会真的很能打吧?”
王珪等人不在,王保与许显纯二人都是在此之后收的。
他们自是不清楚宋煊以前的事。
人群当中,有人瞧见宋煊如此警觉。
自是脑袋一低,再次隐没起来。
没让宋煊等太久,县尉班峰就气喘吁吁的带着人跑过来。
“大,大官人。”
班峰呼哧带喘的扶着自己的双膝:
“我来了。”
后面一群捕快倒是有没喘息的。
宋煊点点头:
“来了就行,本官今日被人跟踪了,有人伺机报复。”
“诸位兄弟及时来救援,回去一人赏一贯,今日随我出来的也是同等赏赐。”
“多谢大官人。”
捕快脸上登时就笑容满面。
就是在大官人面前表现一二,就能获取赏钱。
这钱也来的太容易了,希望大官人今后能够多多出门。
左右有兄弟们护着。
宋煊观察了好一会,并没有再发现有嫌疑的跟踪之人。
“班县尉,你前头带路,咱们奔着陶然客栈走一遭。”
“是。”
班峰让张都头前头开路,他要待在宋煊身边,有人来刺杀,他也好反应及时些。
“大官人,咱们下次出行,还是把仪仗摆出来,他们会直接让行的。”
听着班峰的提议,宋煊摇摇头:
“官家从御街上走,尚且不会去驱赶占道经营的商贩,我如何能比官家还要霸道。”
“不过你说的也在理,下次出门直接摆出仪仗,让凶徒好好瞧瞧我在哪,别搞不清楚刺杀目标。”
班峰不知道要怎么劝了。
这是正常人说的话吗?
他只能选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保没有人能够靠近宋大官人。
“对了,那违建的情况如何了?”
“还在拆,他们找人去开封府塞钱了,又给我塞钱了。”
宋煊点点头:
“回头把钱记在公账上,充公之后我再发给你们,免得他们去开封府衙告你贪污受贿,作为拿捏你的把柄。”
“是。”
班峰大喜。
一进一出,这钱就算是洗白了。
就算给大官人分润一些又怎么样?
在县衙这种地方,吃独食是活不长的。
“大官人,我今后一定多多去挑筋胡同督促,他们可是有钱的很。”
宋煊并没有训斥班峰的言行,反倒点点头表示赞同。
王羽丰依旧是躲在人群后面,生怕有人给他迎头一刀。
“哥哥,今日也忒危险了,咱们非得去吗?”
李君佑倒是觉得安全多了。
宋煊那个身手,定然不会轻易出事。
怕个屁。
尤其是目标也不是他们两个。
但是李君佑知道有些话不能与王羽丰说,只能安慰道:
“来都来了,咱们就看看宋十二是怎么破案的。”
“他能行吗?”
王羽丰表示怀疑,随即又闭上自己的嘴。
当真不是他看不起宋煊。
这种断案一般数年经验的老吏都没有头绪。
更何况还是十多天前发生的事。
无论是目击者还是现场,早就该清理干净了。
尤其是为官的本事,王羽丰觉得自家老爹是教过自己的。
将来只需要压着手下人帮自己干活就成。
反正他们也不敢扎刺。
谁让自己是大宋第一外戚的小舅子呢!
“来都来了。”
得到这个回答的王羽丰也不再言语。
方才被刺杀的事,当真是让他觉得草木皆兵。
看哪个迎面来的人,都想要给他一刀似的。
众人安心走了一段路,快要到了城墙根。
陶然客栈才出现在眼前。
张都头率先带人进去,直接控制住掌柜的。
顺便差人去了后院,把守住后门,免得有人逃跑。
此时店内有两个布衣汉子,坐在那里吃饭。
掌柜的与店小二,被衙役控制住。
班峰直接搬来凳子,请宋煊坐下。
他直接开口问:“你们两个是做什么的?”
“我们两个是卖药材的。”
宋煊瞥了他们一眼:“叫什么说一说。”
“小人名叫夏平。”
“小人名叫李瑞。”
宋煊也不搭理掌柜的,而是看向他们二人:
“籍贯何处?”
“回大官人的话,小人籍贯是祁州蒲阴县人氏,我们两个是同乡。”
宋煊点点头。
其实就是安国县,乃是汉高祖封王陵的封地,更有“草到安国方成药,药经祁州始生香”的美誉。
药王庙如今还没正式出现,直到宋徽宗时期才开始设立庙宇,但如今已经有祭拜的习惯。
“你们来东京城几天了?”
“三天。”
宋煊这才脸上挂起笑意:
“来东京城做买卖可得小心些,这里可是黑店,你们不知道吗?”
“啊?”
夏平大惊失色,连忙摇头:
“小人不知道此处是黑店。”
“住在这里三天没死,算你们运气好。”
听着宋煊的话,夏平连连点头:
“大官人莫要吓唬我等。”
掌柜的连忙喊道:“大官人冤枉!”
“我陶然客栈绝不是黑店,乃是石家的店铺。”
“石家?”
宋煊回头看向掌柜的。
“是石家的。”
李君佑给宋煊解释了一下,就是石家的店铺,但是委托经营的。
宋煊懂了。
石家的买卖太多了,所以就找那种职业经理人,来为自己赚钱,然后给他们分红。
宋煊伸手,张都头就把方才缴获的薄记递到了宋煊手里。
他翻开看到三天前的登记,直接开口:
“全都给本官锁了。”
“是。”
张都头直接带着捕头衙役把店铺内所有人全都给锁起来了,连带着两个客商。
“冤枉,小人冤枉!”
“还望大官人开恩。”
被锁起来的人全都叫着冤枉。
宋煊瞥了叫的最厉害的两个客商:
“夏平,别怪本官不给你们机会,你们俩家乡话说一说。”
“开封本地口音也忒重了些,还想要哄骗本官?”
夏平一下子就不言语了。
“钟五六,你过来,听他们讲祁州话。”
“是。”
钟五六没成想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大官人都记住了。
他自是颇为兴奋的上前开口:
“你们是蒲阴县哪个村的?”
夏平脸上的热汗都流出来了,更是不敢开口言语。
没开口就露馅了,一开口就更得露馅了。
宋煊又伸手指了指薄记:
“来了三天,住了三天,他们都没有登记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