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煊放下茶壶:“若是被人发现,只会让官家难做。”
张茂则虽然是陪着赵祯长大,又有一个名义上的“哥哥”,传闻是赵祯的亲兄弟,可是他也不敢逾矩。
“十二哥说的对。”
赵祯让张茂则坐下,否则站到外面去,被更多的人观察,更容易露馅。
张茂则惶恐不安的,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
“十二哥还是称呼我为六哥儿吧。”
听着赵祯的补充,宋煊颔首:
“六哥儿今日如何到宫外来了?”
“散心罢了。”
赵祯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吹了口:
“心中实在是烦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大娘娘。”
宋煊虽然知道张茂则可信,但是宦官嘛,心里很难有不变态的。
谁都会有自己的政治立场,尤其是在皇宫内。
于是宋煊只能安慰道:
“大娘娘她在大朝会上的那番做派虽然让许多臣子也心生不满,但毕竟她还是大娘娘,官家的母亲。”
“当儿子的就算心里有些怨言,此时也要压在心中,免得让大娘娘生气,更是会与我们想要的结果背道而驰。”
赵祯听着宋煊的话,明白他是不想让张茂则知道。
尽管他认为张茂则不会背叛自己。
但还是对宋煊的这份谨慎表示理解,于是赵祯点点头:
“是啊,当儿子的,哪能挑当娘的理呢,是为不孝。”
尤其是一国之君,背上不孝的名声,那可是极其动摇统治根基的。
就算李世民他宣武门对掏胜利,那也是事后跪在李渊面前。
吮上乳。
痛哭许久,才让自己的爹当太上皇的。
没有背上不孝的名声。
宋煊也是提醒赵祯今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演戏才是最重要的。
他又提醒道:“六哥儿若是觉得烦闷,不如去瓦子瞧瞧热闹,看看他们是如何演戏的!”
赵祯点点头,随即又问道:
“十二哥,你觉得黄河工程调查结果如何?”
“不知道。”
宋煊也是喝口茶:
“除非敲开一段河堤,瞧瞧内部的结构,否则很难的,这种事表面功夫是要做好的。”
“十二哥,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忧虑被水淹的事,去年夏天可是把皇宫都给淹没了。”
赵祯心有余悸的道:“水漫过来的场景,当真是让人心生绝望,许多地方都无处可逃。”
宋煊点点头,水火无情,可不是白说的。
“他们都说修建的河堤固若金汤,今年东京城定然不会再被淹。”
赵祯叹了口气:“可是目前出了这种事,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我还是有些发愁睡不着。”
“六哥儿,我教你一个招,保准能够睡的好。”
赵祯眼前一亮:“还望十二哥能够教我。”
“天下哪有金汤一样的河堤?”
“哪有金汤一样的堰口?”
宋煊语气极为严肃的道:
“六哥儿,与其想一想黄河什么时候淹没东京城,不如想一想下顿吃什么菜,来的更加实际一些。”
赵祯瞧着宋煊,一时间有些无言语对。
十二哥是不是在劝谏朕,莫要杞人忧天。
更何况他们读书人平常就算讥讽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大官人,我的状词已经写好了。”
危彬在门口外禀报。
宋煊让危彬进来。
危彬恭敬的把纸张放在桌子上。
赵祯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晓得他是被扔出来的。
宋煊快速看完之后,大吼一声:
“直娘贼,这帮刁民胆敢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班峰回来了吗?”
“回大官人,我方才看他去如厕了。”
“好。”
宋煊应了一声:“等他一会,咱们再出发,你身上的伤弄的重一点。”
“明白。”
赵祯眉眼突突。
他发现宋煊似乎在“工作”后,脾气很是火爆。
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祯以前处理政务也是十分的兴奋,毕竟当皇帝必须要做这些事。
可是少年心性的他,做多了也是觉得烦闷。
怎么如此多要处理的政务啊?
他瞧着自己的父皇,也没有那么忙碌的,经常吃吃喝喝去宫外游玩。
“十二哥,你这是?”
“打人,顺便会会这帮刁民。”
宋煊瞧着赵祯道:“六哥儿可是要同去?”
赵祯思考了一会,随即开口:
“可以,我倒是闲的无聊,正好见识见识十二哥的手段。”
于是危彬直接被抬上担架。
班峰带着各种器具,连带着弓手也被叫来一起去。
危彬没想到自己还要盖着白布,心里也是犯嘀咕。
大官人这番做派,怎么那么像碰瓷的呢?
他在东京城这么多年,也是听过刑房处理这类案件的说辞。
其余吏员瞧着宋煊出马为危彬讨回公道,更是面面相觑。
“大官人,他难不成真要把刘楼的人给抓喽?”
“不好说,毕竟大官人连通判都给抓了。”
“那能一样吗?”
“天底下通判多了去,可是姓刘的皇亲国戚就那一份。”
虽然众多吏员觉得有宋煊这样的上官不错,但是他一个七品知县去碰刘家,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周县丞倒是借着此事收了不少礼物。
自己可没想要,分明是他们主动送上来的。
他只能对外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忍一忍,兴许就能过去了。
反正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周德绒也没法劝宋煊,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呢。
众人浩浩荡荡的奔着刘楼而去。
待到了刘楼门前,宋煊直接差人进去,把刘楼前后门都给堵了,所有人全都给我压在前头来。
班峰也不客气,直接挥手进去就抓人,把所有客人全都蛮横的赶走。
张都头十分贴心的搬了把椅子,给宋煊坐下。
宋煊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坐在道路中央,造成了道路暂时拥堵的现象。
赵祯目瞪口呆的瞧着宋煊的操作。
这也忒暴躁了!
虽然赵祯不理解,但是他早就习惯了“观政”,所以也没有开口询问。
宋煊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这里,自是吸引了一大堆看客。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热闹准是没错的。
刘楼掌柜的依旧在挣扎叫嚷:
“强抢民财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家快来看啊。”
“找死。”
班峰直接亲自锁上那高个子护卫押出去。
主要是刘掌柜都没想到小小的开封县会如此的强硬。
他站在门口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宋煊,刚想开口,就被班峰一脚踹在腿上。
“你也配站着与大官人说话?”
刘掌柜的眼里露出愤怒的神色,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宋煊只是询问:“班县尉,可是跑漏一人?”
“回大官人的话,按照名册,全都在这里,连厨子都给锁上了。”
班峰高声回答。
自从去开封府锁了从六品的通判回来后,他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这几日都是昂着脑袋走路,根本就不看道。
这辈子没有如此扬眉吐气过。
再加上宋煊说要开私塾,到时候自己儿子也有机会中进士,更是让他为宋煊马首是瞻。
“危彬,谁的打的你们,给本官指出来。”
躺在担架上装死的危彬当即掀开白布,指了指那个大个子,以及另外两人。
刘楼掌柜的抬头,指着他道:
“宋大官人,做事莫要不要太过分,若是我家主人来了。”
宋煊都不搭理他,给了王保一个眼神。
王保上去左右开工,给刘掌柜打的眼冒金星,只觉得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一直响。
脑瓜子嗡嗡的。
躺在地上一时间没了意识。
“掌柜的。”
除了大高个外喊了一声外,其余人都被吓得不知所措。
“狗东西!”
“大官人也是你一个奴仆敢伸手指的?”
王保啐了躺在地上的刘掌柜,便乖顺的回到宋煊身后站定。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可是了不得。
什么怒目金刚啊?
班峰瞧着王保这力量,他都觉得自己在他手里撑不过几个回合。
当初班峰还以为自己的心腹老张是故意让了,没有使用全力,必定要给大官人随从一个面子啊。
可是方才那三巴掌一出手,呼呼作响,寻常人哪里遭得住这般力道?
“哎呀,那刘掌柜的该不会要死了吧?”
“谁知道呢。”
“这可是实打实刘家的产业,宋状元他不要命了?”
刘家这个皇亲国戚,可是嚣张跋扈,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得?
赵祯虽然惊讶于宋煊身边这个随从的力道,但是周遭那些人的议论声,他更是听在耳朵里。
谁都知道刘家不好惹。
谁也不敢惹!
如今才让刘家兄弟胡作非为。
赵祯觉得待到自己亲政后,不单单是要剥夺他们官职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宋煊让主簿郑文焕去问他们的姓名,然后当场做出判决。
“刘楼掌柜刘钧暴力抗税,指使田三强等三人殴打吏员。”
“按照大宋律法,诸殴催税吏人者,加凡斗二等;”
(普通斗殴徒一年,抗税殴吏则徒两年半)
“弃毁官文书者,徒一年!”
一个人殴打罪过不大,但是团伙殴打,那罪过可就大了。
刘均红肿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几丝清明:
“你等着,我家主人不会饶了你的。”
宋煊连理会他都没有理会,随即下令查封刘楼,把账册以及现金全都清点干净,封存到府库当中。
所有人都要带回县衙进行核查,暂且收监。
七十二家正店之一,刘楼就这么被封了?
众人瞧着宋煊的操作,不得不说句当真是有些勇猛。
他竟然敢封刘家的酒楼?
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谁想要拍刘家的马屁送钱来,就是来这里消费。
到时候也好在刘从德那里挂个名号,兴许有什么好事就能想着你。
谁让咱家姑姑是大宋皇太后,当家作主呢。
路人瞧着宋煊就这么公然押着刘家人走了,忍不住惊呼一声:
“宋大官人,当真是不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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