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听政的曹利用心中隐隐又些怀疑。
这件事是不是自家好女婿干的呢?
依照自己对他的胆大了解,像是他的作风。
曹利用再一瞧程戡,这个想要求娶自家闺女之人,难道一直都在盯着宋十二?
还是那日让他失了面子,如此怀恨在心?
但是李昭述这个人,曹利用是认可的,他并不觉得李昭述会给自己介绍一个如此睚疵必报性子的女婿。
大家虽然没有成为亲家,可是仁义还在啊。
曹利用想不明白,但是既然宋煊没有派人告诉自己,万一也不是他呢。
没必要一惊一乍的!
……
赵元俨小时候表现的很是聪慧。
宋太宗十分喜欢他。
每次朝廷宴会,都会让他陪伴左右。
而且赵匡义也不想自己的第八子元俨早日出宫。
特地下令准许他二十岁才能出去就封,又因为他行八。
故而宫中皆是称他为二十八太保。
待到真宗继位,八大王赵元俨官位越来越高,都已经是副宰相的虚职了。
但是随着真宗病逝,他贼心不死,搞了一波操作,又失败了。
后续唯恐被刘娥抓到错处。
故而赵元俨对外宣称自己有神经病,不能上朝议政。
但是赵祯也是对他有所封赏。
毕竟自己老爹那辈亲兄弟就剩这么一个正常人了。
本该是太子的赵元佐在听到他三叔赵廷美在房州去世的消息后精神失常,不能上朝。
如今赵元佐这个长的最像赵匡义的儿子,被幽禁在东京城的南宫居住。
赵元俨他也是学他大哥的操作。
只不过一个真的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患病,一个是装病。
赵元俨如此稳当了几年。
可是赵元俨不上朝。
不代表他不能及时掌握朝中的动向。
今日刚被御史程戡弹劾,赵元俨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他早上瞧着三哥儿赵允迪在书房里安心读书,还倍感欣慰呢。
未曾想到竟然惹出了这种祸端。
果然是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赵元俨提着鞭子推开门。
怒目而视。
赵允迪整个人都如同兔子一样跳起来。
“父王,你这是做什么?”
“问的好!”
赵元俨举起马鞭指着自己的儿子:
“我且问你,昨天你干甚么去了?”
赵允迪不敢实话实说。
尤其是昨日已经跟那人和解了。
“我就在街上溜溜,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
赵元俨气的直甩马鞭子,他当即气的昏了头。
“事发了,你还要瞒我!”
啪。
“逆子!”
赵元俨一甩马鞭,直接追着赵允迪追过去。
“父王,父王。”
赵允迪自是求饶,连带着他小弟赵允初也跟着一块拍巴掌。
毕竟父王打儿子,这画面可是不常见。
宗室子又没有什么生存压力。
整日里吃香的喝辣的,属实是无聊的很,都愿意找点乐子。
“好好好。”
最终在王妃的拦截以及劝阻下,赵允迪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复述了当时的情况。
听的赵元俨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啪。
又是一鞭子抽在他的肩膀,疼的赵允迪呲牙咧嘴。
“你还知道疼?”
赵元俨用马鞭指着自己的儿子:
“别人不要的一个下贱的胡姬,你也当个宝似的。”
“还当街跟人争风吃醋,真他娘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哪怕你偷偷的呢!”
“呸,不要脸,我都关着门!”
“哪怕你花点钱呐,花不了多少钱!”
赵元俨越说越生气:
“东京城里姑娘有的是,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呸,恶心,你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你不知道东京城里的人最喜欢嚼舌根子?”
“过两日不定怎么谣言在街上流传呢!”
“这几年我看你是过的太安稳了,忘了头顶上还悬着一把利剑呢!”
王妃瞥了一眼自家王爷,没说什么。
赵元俨当真是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就算是有些事实,宗室子弟能凌驾于大宋律法之上,可你也得关起门来啊!
若是犯了众怒,你看皇帝罚不罚你。
轻点的降职关起来反省。
重点的直接给你削籍为民,发配沙门岛去。
赵允迪心中十分的委屈。
他还没来得及看那胡姬跳攒劲的节目呢!
这可太亏了。
就那有胡姬的地方,就是一个简单的棚子,跳舞还用帘子遮着。
哪有门呢!
十分简陋。
父王说的话,根本就没那关门的环境。
“王爷,左右不过一件小事。”
王妃给他拂了拂胸口顺气:“莫要如此。”
“小事?”
赵元俨声音都变了:
“他这个小兔崽子竟然公然宣称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
其实王妃心中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家夫君就是太敏感了。
大宋律法当真是管不住宗室子弟的。
那是宗室法来管。
只要允迪没有造反,富贵一生不成问题。
赵元俨一瞧王妃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
当真是慈母多败儿啊!
“你起开,本王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免得不知天高地厚,去外面惹了祸,牵连咱们。”
“王爷,何必如此小题大做呢?”
听着王妃的阻拦,赵元俨是心中有苦说不出:
“宫里那位可等着收拾本王呢,你忘了?”
王妃倒是不觉得刘太后是如此狠辣之人,敢效仿武则天屠戮宗室子弟。
“父王,我当真是尽力补救了,那人说他不追究了,也不去敲登闻鼓,怎么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
赵元俨被自己的蠢儿子搞得挺无语。
直接气笑了。
东京城内许多消息的传播速度,快到你根本就无法想象。
“那我问你,你亲口承认我是八贤王了?”
听着父王的询问,赵允迪连连点头。
他当时觉得自家父王的名声竟然在民间如此响亮,顺势就承认了。
“老天爷呀!”
赵元俨仰天长叹,他觉得自己命苦。
死了那么多儿子,如何就留下几个蠢材?
就这当年自己还想着要继承皇位呢。
就算自己不昏庸,可是把大宋江山交到这种子嗣手上,那也是个昏庸之君,带领大宋走向覆灭。
想到这里,赵元俨一脚蹬翻了跪着的赵允迪:
“还她妈的八贤王?”
“我贤你妈的头!”
啪啪啪。
赵元俨又是一顿乱抽,抽的赵允迪乌拉乱叫。
这个时候看热闹的老四也是上前阻拦,再打下去,就不是看乐子了。
待到赵元俨没了力气,他累的瘫倒在小儿子的怀里:
“这几年,你爹我为何要装神经病啊,你以为我想自我囚禁?”
“外面的天变了,做主的不再是我赵家人,你们都要小心呢。”
赵元俨说完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爹不愿意见到你们年纪轻轻就死了,要么被削籍为民,从族谱当中除名,去别处受苦过一辈子。”
赵允迪也是慌了,不顾身上的疼痛:
“父王,我当真,不是有意的。”
其实赵元俨一直发脾气倒是也没事。
偏偏还号啕大哭起来。
“爹救不了你了,待到宗室寺寺正来再说,那鲁道宗是个实诚人,你若乖乖认错,兴许免职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赵允迪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就是想看个胡姬跳舞?
如何会发展成这种后果?
王妃一听到自家夫君哭泣,也是慌了:
“儿啊,那人的姓名你可知晓?”
“我不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爆出名字来,长的颇为雄壮,面相英俊,衣着华丽,一口外地乡音,绝不是东京本地人。”
“要是本地人,谁敢不给我三分薄面?”
赵元俨看着自己的儿子,赵允迪声音越来越小,一丝也不见猖狂模样:
“但是我派人跟着他走,发现他住在枢密使张耆的家中。”
“张耆?”
赵元俨更是感觉天旋地转了。
他离被从族谱上除名也不远了。
整个朝堂之上。
谁比张耆更加受那位的信任?
他们当真是发迹于微末之时,就有的恩情。
那少年人虽然不知姓名,但关系定然与张耆亲密许多。
否则就算是张耆有七百多间房子,也不是谁都能居住的。
“父王,莫要总是自己吓唬自己,万一没事呢。”
老四赵允初在一旁劝了劝:
“当今官家性格温顺,不会行此不利于大宋宗室之事的。”
“是啊,大不了。”
虽然王妃也在一旁被吓到了,但是一想到当今官家的性格。
就算刘太后不留情面,可是宗室这种事情,最终的决断权在皇帝手中。
刘太后她至少名义上资格不够。
大不了就把那件事给爆出来!
她就不相信天子心里会没有一丝芥蒂。
赵元俨听出来自己的王妃想要说什么,当即怒目而视。
王妃自觉矢言,连忙把头撇向别处。
两个儿子倒是没有发觉。
“罢了。”
就在赵元俨伤心难过之时,宗正寺寺正鲁道宗来了。
他亲自打探了此事,但是也没有找出说宗室子不配姓赵之人是谁。
所以他来王府寻赵允迪询问。
听说鲁道宗来了,赵元俨连忙让打开中门。
他在前厅迎接,让两个儿子去接人。
另外稍微大的儿子,如今在外面当值。
尽管手中没有实权,可是该表现的还是要表现的。
鲁道宗只是颔首,说实在是八大王几个儿子的职位全都在他之下。
唯有到了前厅,鲁道宗才跟八大王行礼。
八大王得的神经病是薛定谔的神经病。
时好时坏,全凭他自己个控制。
鲁道宗先是说明了来意,询问事情的经过。
“逆子,快与鲁寺正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