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当日气得口不择言,现在要怎么圆谎?总不能告诉他,我是从明史上看来的吧。
“这个……当然是朱瞻基告诉我的。”
“说谎!”
“真的!”
他皱起眉头,道:“疏狂,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每次说谎都会脸红吗?”
“啊!”我真的吃惊了,“一直以来,我都以说谎从不脸红而自豪的。”
他沉脸瞪着我,静默半晌,终于笑出来。
我伸手去挽他的胳膊,“好吧!我答应你,一定会告诉你这件事,但不是现在。”
他点了点头,道:“起风了,回去吧。”
这时夕阳落尽,夜幕已垂,湖面上聚了一层薄雾,御驰山庄的别院就在烟柳深处。
他忽然问我:“想回去看看?”
“不想!”
“口是心非!”
“你不是罚我永远不许离开你嘛!”
他轻叹道:“想去就去吧。”
我大喜:“那我现在就去!”
“不行!至少先陪我吃完晚饭。”
我嬉笑道:“荣幸之至!”
我吃完饭就直奔御驰山庄的别院,蓝子虚等人都在。他们见到我,脸上都有一种奇怪的神情。
我虽有些诧异,但懒得过问,直奔主题地问道:“林少辞呢?”
蓝子虚道:“少主不在!”
我一愣:“他去哪里了?伤好了吗?”
他奇怪地看着我:“少主的伤半个月前就已痊愈。至于他的去向,庄主不知道吗?”
“我知道还用问你嘛?”
“少主是收到您的飞鸽传书,然后才离开的!”他的疑惑里已经掺杂了一丝不妙。
“这么说,他伤一好就走了?”
“是!”
“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属下不知!”
“你难道就没问问他?”我的嗓门有点高了。
蓝子虚苦笑道:“少主向来喜欢四处游历,行踪飘忽不定,属下确实不曾过问。”
这就奇怪了!难道说,我拒绝他来乐安看我,他想不开离家出走?我还没那么大的魅力吧,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眼下父亲和妹妹下落不明,还有心情出去游历?
“有没有林……咳咳!”差点说漏嘴,我立刻干咳两声,“有没有义父和晚词的消息?”
蓝子虚摇头道:“没有!”
我继续追问:“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
他沉吟道:“朝廷派人来过两次,催逼那份名单……庄主若有机会,还请尽快下手。”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连那份名单的影子都还没看见呢。”
蓝子虚沉默一下,忽然道:“暗偷不行,不如明抢!”
我一惊:“怎么说?”
“楚天遥此刻就在大明湖,倘若能将他一举擒下——”
我不动声色道:“他的武功,当今天下已无敌手。”
“倘若我与青龙、朱雀、玄武三位坛主联手,或许勉强可以与之一较高下。不过——”他看着我,“这件事的成败,关键在于庄主。”
“在于我?”我皱眉。
他有些谨慎地说:“据属下多日旁观……楚天遥似对庄主情意匪浅。庄主若是能在他的饮食中下些软骨散之类的……虽然这招有些卑鄙,但为了御驰山庄……”
我打断他,“这一招确实很卑鄙!”
他神色一正,大义凛然道:“属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何况楚天遥助纣为虐,意图谋反,这等大逆不道的行为,人人得而诛之!”
我沉吟不语。
他试探道:“庄主,您不会是对他动了真情吧?”
我瞥了他一眼。
他面色微变,忽然长叹一声道:“林老庄主若在,必定也很赞同此计。”
竟敢拿林千易来压我?看来容疏狂这个庄主做的很窝囊啊。
我点点头道:“此计甚妙!但不急于一时。”
他面露喜色:“那么庄主准备何时行事?”
“时机成熟,我自会通知你。”我问道,“对了,你跟京城的官员熟吗?”
“御驰山庄在京城经营一些生意,跟他们有些往来?不知庄主为何问这个?”
“了解一下山庄的经营情况。他们中有没有人收过我们的贿赂?”
他满脸狐疑,道:“基本上都收过。”
“把名单给我。”
“这个……”
“快去!”
他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就拿了三张纸出来。
我吃了一惊:“这么多?”
他苦笑一下,道:“本朝重农抑商,生意难做,上下都得打点。”
我收起名单,起身说道:“天色不早,未免楚天遥起疑,我也该回去了。”
他起身相送,我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黎医生还在吗?”
他一愣,道:“还在!”
“他现在哪里?”
“在后院的客房,庄主要找他,属下这就带您过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说着转身朝后院走去,刚过水榭,就看见一道黑影疾闪而过。我吃了一惊:居然敢夜窥御驰山庄,太目中无人了,待要追过去,忽听有人叫了声:“容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黎秀然满脸笑容的迎上来:“姑娘气色大好,想必武功已经恢复。”
我笑道:“托先生的福。”
他谦虚道:“不敢!”
我心知这时肯定追不到那人,只好作罢,道:“黎先生,我最近身体不大舒服,想请先生看一看。”
“姑娘请到房内坐下,待老朽先把把脉。”
我进房坐定,他垂目把脉。半晌,他抬头道:“容姑娘的身体很好,并无大碍啊。”
“真的没有问题?”我十分意外。
“老朽自认医术尚可——”
“我绝不是怀疑您的医术,”我连忙解释道,“只是在我中玄冰寒玉掌之前,已经中了一种奇毒。”
他吃惊不小,问道:“是何奇毒?”
我摇头道:“不知道,据说此毒没有解药。”
他笑了笑,道:“根据老朽数十年的行医经验,天下绝无解不了的毒,不过是解药尚没被人发现罢了,请让老朽再看看。”
他查看一下我的眼睛,再次握住我的脉搏,重又检查了一次,肯定地说道:“容姑娘脉象稳健有力,确无中毒的迹象。”
我不禁颇为疑惑:风亭榭曾说我所中之毒天下无解,莫非连神医黎秀然也看不出来?
我仍有些不确定,却不能追问他,免得他误以为我怀疑他的医术,只好客套一番,告辞而出。
回去的路上,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这么权威的医生都说我没有中毒了,我却一个劲的怀疑人家,好像巴不得自己中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