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皎依应该是真的发烧到大脑不清楚了,又或许是做了什么噩梦。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声音还在颤抖,小心翼翼的。
傅定泗从来没有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再定睛一看,她眼角已经有眼泪涌了出来。
看到她的眼泪,傅定泗觉得自己心上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捅了一下。
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他僵在原地呆了好半天,回过神之后,抬起胳膊,指尖轻轻地碰上了她的脸,将她眼梢和两鬓的泪珠拭去。
“我恨你,你为什么不回来。”
这时,床上的人又说话了。
她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
傅定泗轻轻地摁住了她的肩膀,避免她从窄小的病床上掉下来。
“你回来我就原谅你好不好?傅定泗……我觉得我撑不下去了,我好累啊。”
傅定泗终于明白了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不回来。你回来我就原谅你。
她喊的是“傅定泗”三个字,但他却很清楚,这话并不是对着他说的。
说白了,在宁皎依的心里,正品永远是当年跟她谈恋爱的那个人,他充其量就是个长了同一张脸的赝品。
而且,还是一个不合格的赝品。
就像她说的一样,除了这张脸之外,他没有任何值得她注意的东西。
想到这些事情,傅定泗的表情更为严肃。
“你把他还给我……”
这是宁皎依说的最后一句话。
大约是之前那些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所以,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
但尽管如此,傅定泗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当即就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定泗用掌心贴着她的脸颊,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很久都未曾移开。
“对不起。”
良久,他终于开口说话。
这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嗓音也是哑得不像话。
这简短的三个字里,包含了太多意思。
对不起,之前不应该冲动地对她用强。
对不起,结婚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到她想要什么。
对不起,占用了她喜欢的那个男人的身体。
……
宁皎依还在熟睡,傅定泗的道歉,她并没有听到。
然而傅定泗也不介意这样没有回应的对话。
他又盯着宁皎依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我把他还给你,好不好?”
回应傅定泗的,是一室的寂静。
说完这句话之后,傅定泗抽回了手。
他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找到了Eddie医生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傅定泗来到了走廊里,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Eddie医生主动和他打招呼:“嗨,傅先生,最近情况如何?”
傅定泗沉默片刻,直接跟他说了自己的决定:“我要他回来。”
**
宁皎依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
梦里,所有糟心事儿都到了一起。
她梦到傅定泗回来了,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然后她激动地冲上去抱住了他,一边哭一边问他为什么当初不来问她就给她定罪。
后来,她抱着傅定泗说了很多事情,包括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傅定泗不断和她道歉,并且安慰她,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就在这个时候,画面一转,那个死去的孩子突然活了过来,她一边哭,一边追着她问她:为什么不要我?
宁皎依痛苦到了极点,她想要找傅定泗时,身边出现的人却不再是当年那个他。
傅定泗冷漠地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提醒她:“搞清楚,我不是他。”
然后,她情绪崩溃,拽着他的领口,让他将傅定泗还给她。
后来又梦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这一觉睡下来,跟打了仗似的。
宁皎依再次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头发都湿了。
衣服黏在身上,稍微动一动身体,又浑身疼。
宁皎依睁眼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
这诊室……看着有些熟悉。
宁皎依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她这是睡了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萧良进来了。
萧良是听到里面的动静之后进来的。
见宁皎依醒过来,萧良便将体温计递给了她:“量一下体温吧,看看退烧了没有。”
宁皎依“哦”了一声,从萧良手中接过了体温计,夹在了腋下。
量体温的时候,萧良又问宁皎依:“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宁皎依如实回答:“热,浑身是汗,还疼。”
萧良说:“出汗应该是退烧药的作用,浑身疼也正常,你感染了风寒,这是基本的症状。”
宁皎依瘪了瘪嘴,没有接话。
什么狗屁基本症状,她昨天晚上还好好的,要不是傅定泗往死里折腾她,她根本不会这么疼。
见宁皎依不说话,萧良语重心长地开口提醒她:“你现在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我给你的建议是在家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每天抽半小时到一小时的时间散散步或者跑跑步,不然你的体质和抵抗力会越来越差。”
宁皎依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发现你每次说的话都差不多。”
萧良被宁皎依的态度弄得无奈了:“那是因为你每次都没有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
宁皎依:“OK我错了,以后我注意。”
萧良:“你事业已经很成功了,有些事情可以交给手下的人去做,不必事必躬亲。”
“喏,退烧了。”
宁皎依将腋下的温度计拿了出来,看了一下,三十六度五。
看来,这么多汗没白出。
萧良接过了体温计,确认过温度之后,才说:“一会儿我给你开点儿药,这几天你先在家里静养着。”
宁皎依敷衍地“嗯”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