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偶尔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就不失时机地给杜怡奇敬酒,朝他恭恭敬敬地说:“杜书记,您跟我们不一样,您是州里出来的大秘书,您写公文的水平绝对是全县第一,您就给指点指点吧。”
他们的态度绝对诚恳,可是,杜怡奇要是真指点的话,成什么了。难道全县的会议材料都要杜怡奇自己去写?
此事,杜怡奇确实头痛。
只好给县委、政府两办的工作人员讲,“你们要多学习,多留心,看看国家的、上级的这样的会议是怎么开的,留心程序,留心人家的思想精神,再结合全县的实际情况,提出你自己的想法,写文件材料的时候,不要当自己还是秘书、还是办公室副主任,要站到一定的高度来写,要在心里想,你就是县委书记、你就是县长,面对全县方方面面的情况,你准备怎么干,怎么行动。只有这样你才能写好。首先你得有那个气度才行。”
“唔——”这些秘书们似乎明白了。但杜怡奇知道,这些道理理解容易,想到做到实在太难了,杜怡奇自己也是长期当过秘书的人,他明白存在在秘书、主任心中的困惑。
站到领导的高度,说得轻松,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你没当到领导的份上。太多的时候,你就是站不到领导的位子上的。
他们虽然表面上唔了一声,但杜怡奇明白,其实他们并没有明白,他们在写文件的时候,还是一片茫然。他们依然搞不清楚县委书记和县长的讲话稿到底是怎么样的分别。
杜怡奇只好给他们再讲讲典故。
“尼克松访华的时候,为了对付我国第一代领导集体,组织了一个三百余人的顾问团,加紧研究我们的国家。他们下飞机的时候,尼克松对身后的那些微随从讲,你们不要跟我跟得太近,我跟周恩来的握手,要让全世界都看个清楚。于是尼克松携夫人走下飞机,主动向周恩来伸出了手。请你们注意,这时我们的总理致的欢迎词只有一句话:一只大手从大洋彼岸伸了过来,我们二十五年没见面了。作为秘书,我有着自己的职业敏感,迄今为止,这是我看到过的,最让我激动的欢迎词,所以说文章不一定要长,而且就算是散文式的语言也是可以的,不必非要是什么固定的格式。关键是在什么场合、受众是谁、当时的气氛能不能相融,这就是你们需要把握的环节了。”
“噢——”秘书们都点点头,表示十分受教。
杜怡奇接着说,“至于党委和政府在工作上的区别,我国领导人做得最好的当然是主席和总理。不过在我看来,这跟总理超强的工作能力分不开。总理总是能把样样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出人意料,所以尼克松总统找主席谈具体工作的时候,主席避而不谈,主席说:我们今天只吹哲学,具体工作你跟总理谈。沿袭上级的做法,我们各级的党委机关和政府机关,当然包括咱们县上也应该是一样的。只是很多的时候,一些县市的党委过于干涉具体事务,才导致县委、政府的职权不清。”
杜怡奇看这些秘书们听得津津有味,想给他们讲讲,又觉得说得太多了像事儿妈,也没有那样的必要,就是你讲得再多,他们听了,也不见得就能把材料写到你想的份上,毕竟人的成长是个漫长的过程,生活总是会慢慢教给他们原本不会、不懂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