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顺示意章工停下来,朝屋里的方向喊了一声:“陈老板在吗?”
屋内一阵桌椅碰撞声后,陈老板边系着衬衣扣子,边慌里慌张走了出来:“呀!是朱经理。”
“还有我。”章工从朱子顺身后闪了出来。
“是,是章工吧?差点儿没认出来。”陈老板还是很热情地招呼着“快请进来。”
办公室内,一个女人背身站在窗前,两手拢着头发。朱子顺一眼便认出是财务小钱。
“别站着,给客人沏茶。”陈老板用很温柔的语气,朝小钱发出指令。小钱这才转过身,朝朱子顺点了下头。
陈老板指着小钱给章工做介绍:“这是小钱,是……”
“陈老板工厂的财神爷,管账,管钱。”朱子顺抢着调侃道,这个小钱从形象看的确是个美女,但那张总摆着的臭脸,朱子顺一见就觉得不舒服。
“对,对,朱经理熟悉。”陈老板尬笑着,还拍了一下朱子顺。
三个人坐下后,陈老板立马愁容上脸,抽一口烟,叹一口气。朱子顺并不理会,若无其事小声的给章工讲解着陈老板这座有故事的老房。
过了一会儿,陈老板还是绷不住了,对朱子顺说:“朱经理你得救救我。”
“这话从哪儿说起,”朱子顺转过头,看着陈老板“我一个打工仔怎么救你这个大老板。”
“真不是开玩笑。”陈老板掏出一颗烟递给朱子顺,自己又续上一颗“我现在债台高筑,跳太湖的心都有了。”
这时小钱端着砌好的茶走了进来,朱子顺注意到,小钱耳朵上挂着两个像印度电影女主戴的硕大耳环,胸前露着一串白金项链。前几日,他和赵红去“大华金店”给索琪买项链时才知道,这白金比黄金价格可高出不少。
陈老板给小钱使了个眼色,让她回避。自己起身分别给朱子顺,章工倒了杯茶。
“当初我就跟你朱经理说过,不能跟关家做生意,你们不听啊。”陈老板低着头说“怎么样,你们有了麻烦,也连累了我。”
“你和公司已经货款两清了,你后几批货,崔明还给你了优惠价,陈老板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朱子顺先入为主。
“朱经理你这就不懂了,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赔了个底儿掉,高利贷还不上。”陈老板站起来一口气喝干了杯中茶水。
“‘桃园总厂’只给你们结清了五成货款,等于说进的面料是五折,他们往外批发的价格比我低一大块儿,到头来我只能跟着往下杀价,到最后一算账,连本都亏进去了。”
陈老板带着哭腔说得这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朱子顺更关心的是面料的质量问题。便问:“除了价格,别的影响你销售吗?”
“就是价格,没有关家插着一杠子,今年生意好得不得了。”
“公司发给你的面料没有问题,批发,零售环节是你厂家的事,赔了,赚了你说和‘华丽’有关系吗?”朱子顺先要在陈老板提出面料质量前,把这个借口堵死。
“这不是关家提出来的嘛,出了这事我就受了牵连,不管怎样你们也得考虑给我补偿。要不然……”陈老板啜泣起来,眼角还挤出两滴泪水。
朱子顺把有些激动的陈老板,拉倒自己身边坐下,说:“我这回来其实就只做两件事,跟耍流氓的客户死磕,不可能让坑蒙拐骗的人好过;跟愿意和我们长期合作的朋友,带来新品和最优惠的政策。”
“有新品?”陈老板马上止住了刚才痛苦的表情,问“有什么好政策?”
“这些当然要先考虑你陈老板,不过你现在这样,工厂还能做下去吗?”
“不做我吃什么?”陈老板露出了笑脸“要接着做的。”
朱子顺这才示意章工拿出公司新开发的面料样板,递给陈老板说:“这部分是童装面料,我刚从常熟过来。听那里的批发商说,这方面是个空白。而且童装销售旺季在春节前后。”
“没错,没错。”陈老板抚摸着这些面料喜不自禁,连连说“这个我要订,还有这个。”
这些面料都是章工带来的,朱子顺此时很心存感激这个在公司从没有交集,这几天却越来越默契的搭档。
陈老板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朱子顺:“你和章工住下了吗?”
“住了,枫桥宾馆。”
“那待会儿在这里吃饭,我让老婆加几个菜。”陈老板低声对朱子顺说“现在不比以前了,担待点儿。”
“这才是朋友嘛。”朱子顺明白陈老板的意思,“装穷”给他看,还要装得真,装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