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突然就死了呢？”江云艾震惊地捂住嘴，左右看了看，搀着吴杏儿走到巷子后面的转角处，谨慎地四处张望了许久，才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上回我不是给了你一些银两么？怎么没买着药？你爹他……什么时候去的？怎么这么突然？”

吴杏儿红着眼啜泣，身子不住的颤抖，哽咽着小声呢喃：“我爹他，是昨晚去的，我娘、我娘走了，家里现在就剩下石头在，他吓坏了，就被我大伯带回家了，昨晚出了事，我大伯就让人一卷破席子把我爹给卷吧着放在一副来不及刷漆的棺材里了。因为家里没了人，我大伯说要把我给卖了换给我爹下葬的钱，我害怕，趁着他们熟睡，就偷偷跑出来了。”说着，吴杏儿便怯怯地低下头小声哭泣，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安。

江云艾愣住了，没想到吴家大伯看着这么老实的一个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杏儿可是他的亲侄女儿啊！竟然也狠得下心来！

“不就是要给你爹下葬么？难不成他们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了？总不至于棺材钱都要借吧？”江云艾怒不可遏，双拳紧握在身侧，牙齿咬的咯吱响。

显然她是忘记当初自家是个什么光景了，当初江大壮上大虫山失踪多日未回，大家就当他死了，包括她们自己，当初也是没一个人愿意施以援手，只有李婶一家出面帮她们做了个简单的衣冠冢，烧了些纸钱就这么过去了，连葬礼都没法办。

现在江家的日子好过了，何曾担心过用钱的问题？万事都有江诗蕴在担着，家里有江云芳和江云薇打理着，包括体弱多病的娘亲陈春燕都时常帮着整理菜园子，也就只有江云艾，除了自己日常洗漱，保持着基本的自理能力，几乎就跟富家女郎差不了多少了。

所以江云艾每每看到有专人伺候的赵婉瑶，都会恨得牙痒痒，她也想要个丫鬟伺候！可是江诗蕴不肯，她自己都两个丫鬟伺候着呢！江云艾越想就越不是滋味，见吴杏儿脸色苍白地小声啜泣着，心里越发不满了起来，瘪着嘴咕哝：“哼！都是些没心肝的！恶毒心肠！咱们杏儿多好的女孩啊，竟然也舍得下这样的狠手！”

吴杏儿依着她的肩哭得越发厉害了起来，甚至还打嗝了，断断续续地哭诉着：“艾儿！要怪就怪我命苦啊！我命苦！摊上这么个家，现在都破碎了！其实早在我爹上大虫山那会儿，我家就毁了！要是当初我爹没上大虫山该多好？虽说日子清苦一些，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

说着，吴杏儿盛满了泪水的眼眶里闪过一丝怨毒和深沉的恨意，就像是毒蛇般落在江云艾白皙的脖颈上，似乎下一秒就会穿透皮肤，吸取嫩白皮肤下隐隐显现的青红色血脉。

“杏儿，那你打算日后怎么办啊？”江云艾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后背心里凉飕飕的，总觉着有什么怪怪的，却又说不上什么来。

吴杏儿忽地一顿，眼底的冰冷和怨毒瞬间隐去，化为对日后生活的迷茫和悲痛，扶着江云艾的肩缓缓摇了摇头，“我哪里还有什么打算？从家里跑出来，我不由自主就去了你家，看着紧闭的院门，我脑子里除了我爹的死，和大伯说过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