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蕴正想再教训丫鬟一顿,就听到床上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后,一道低弱无力的女音传来:“何人在此喧哗?咳咳!怎地、怎的如此没没有礼数?咳咳咳!成何、成何体统!咳咳咳……”
“夫人!夫人您没事儿吧?”丫鬟惊慌失措地冲上前去,路过江诗蕴时还故意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猛地扑到床上哭道:“夫人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是奴婢没用!竟让这等毛躁无礼的人闯入夫人寝居,奴婢有罪啊!若不是大人带此人进来,奴婢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进来掀了夫人房中的帷帐的!都是奴婢的错!夫人您可得挺住啊!奴婢这就把她赶走!”江诗蕴听得嘴角暗抽,这丫鬟好泼辣!倒打一耙不说,还攀扯上自家老爷,说的好像是老爷不想让夫人好活似得!啧啧!这丫鬟到底是怎么被养出这副性子的?竟敢在主家面前如此放肆。
然而,等她转头去看章舟时,却见他一脸的愧疚和心虚,半点没有发怒的征兆。江诗蕴不由地睁大了双眼,暗道这丫鬟的地位竟如此高?这么明晃晃打主家的脸也能任由这等奴大欺主的事儿?
于是乎,江诗蕴便震惊地看到,章知县竟然还卑躬屈膝地在在床前当着丫鬟的面向夫人道歉:“夫人息怒,是为夫的错!夫人且放宽了心,这位并非莽撞不知礼数的乡野村姑,是为夫特意请来为夫人看风水改格局的高人!夫人莫要动怒,这位江小娘子只是个性跳脱了些,心却是个好的。”
江诗蕴默默翻了个大白眼,这主仆可真有意思!还能这样文绉绉地暗讽她!所以,当江诗蕴强烈要求把纱帐撩起来的时候,脸色也是黑沉黑沉的,反正他们也不待见她,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看!都明朝暗讽这么多次了,何必让自己白白受委屈?这会儿她斗篷底下穿着的还是还是臭死人的囚衣呢!特么贵客就这待遇?
纱幔被丫鬟小心撩起一个小角落的时候,就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颧骨上还透着一点点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发白皲裂,看样子是肺热之症,再加上没有新鲜空气的补给,气息不足了。
“这是本官的夫人,姑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一会儿夫人还要好生休息,莫要惊扰了夫人安眠。”章舟指了一下床上一脸病容的妇人,就退出内室,到耳房去了。
江诗蕴瞥了一眼丫鬟,却见她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身体还下意识地挡在床前,生怕自家夫人会被她给吞了似得。
江诗蕴也懒得理她,只稍稍打量了夫人的面色,就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看一圈下来,江诗蕴连连摇头叹息,这里的布置,如果没有这些遮挡物,其实可以说是特别雅致的。大概是这个知县夫人自己布置的吧!由此可见,这位知县夫人其实是个挺有诗意的女子,古藤格物架,摆满各种书画的多宝格,还有一架五弦琴,被放置在窗棱下的红檀雕花高脚凳上,旁边还摆了一个香龛。
江诗蕴凑过鼻子扇着风闻了闻,一股浓重的沉香味,不由地眉头紧蹙。
不过她并没有驻足太久,转身便往旁边的梳妆台看去,一眼便看到梳妆台上整齐摆放的各式各样绘图精美的小盒子,还有一柄木梳。
那木梳乍一看还挺像是桃木的,可是当江诗蕴准备移开目光时,却看到木梳上刻的花纹,颜色似乎有些不对,便走上前去一看,顿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