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空虚,便从内帑拨付二百万两,充作军饷与西境重建之用。”秦明冷声道,“至于加征,休要再提。给朕从别处省!裁撤冗余官吏,削减宫中用度,严查各地仓场损耗亏空!若再让朕听到加征二字,你这尚书,便换人来当!”
“是!是!臣遵旨!谢陛下隆恩!”户部尚书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秦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意。他知道,国库空虚是实情,但解决之道绝非盘剥百姓。帝国的肌体,积弊已深,非大刀阔斧改革不能根治。
他再次提起朱笔,目光落在一份关于改革盐政的奏章上。这是一块更难啃的硬骨头,牵扯利益无数。
但他别无选择。
皇极殿大朝会的肃杀之气尚未散尽,秦明已移驾西暖阁,再度埋首于浩瀚文牍。朱笔起落间,帝国的脉搏在他指尖奔涌,一道道关乎国计民生的旨意流水般发出,精准而冷酷。然而,他深知,仅凭案牍劳形与铁腕谕令,远不足以涤荡这庞大帝国肌理深处的沉疴积弊。他需要更锐利的耳目,更直接的手段,去刺破那层层包裹的谎言与沉默。
铜匦重启,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悄然划开了帝国看似平静的表面。
短短旬日,那只沉重的铁匣便再次被呈至御案。影七的声音低沉如常:“陛下,新收密信一百三十七封,剔除无稽,得四十一封。涉及京畿、河东、江南七郡,事由…更甚于前。”
秦明打开铁匣,一封封密信在他手中展开。字迹愈发惶急,内容愈发骇人——不仅有州郡官吏的贪墨,更涉及漕运衙门的集体舞弊、军械采办的以次充好、甚至…有言官风闻奏事却遭同僚排挤打压、真相被刻意湮灭的案例。
他的目光在其中几封信上停留尤久。
一封血书,状告河东某卫所指挥使虚报兵额,冒领军饷,甚至将劣质兵甲配发边军,致士卒冻死。
一封工整却带着颤栗的笔迹,揭露江南漕运分司官员与粮商勾结,以陈米充新粮,盗卖官粮,账目做得天衣无缝。
还有一封,竟是匿名举报都察院某巡按御史,收受某郡守贿赂,将一桩涉及人命的贪墨大案压了下来,以“查无实据”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