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今早的心情不错,昨夜雄风万里,晨起时居然并不觉得萎靡,顾氏女走出门找到寝玄,说大王起了。
寝玄早有准备,进了正殿,向大王报了朝食的单子,见大王没有反对,向后摆了摆手,宫女小奴便在大宰的带领下送了上来。
大宰看出大王的心情不错,上前凑趣,为大王舀了一杯酒,恭恭敬敬递到大王面前:“大王,酒是淡酒,却是新酿,香气犹在。而且已经三滤,虽还有些沉渣,但昨日进宫,臣放在地库阴凉处沉淀了一夜,用钭舀出皮面的酒,酒色清澈透亮,正适合磨制得极薄的玉杯。”
大王端起酒杯,对着门外的光看,果然晶莹剔透,竟看得出杯中的波纹。大王赞一声有心,喝了一口酒,竟有果香,酒的涩味中夹杂有微甜馨香,这香甜不喧宾夺主,只锦上添花,让酒味更显醇厚。
大王忍不住又赞了一声,对寝玄道:“大宰用心,赏!”
寝玄长腿微屈,应了一声,没人注意他因不满而眉头微蹙。
大宰得大王赞许,又舀了一杯,笑着问:“臣在煮酒时,佐以三种果子,果肉糜烂入味,大王再试试,看能不能猜得出是哪三种果子?”
大王被勾起童心,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正要说话,外面一个宫人慌慌张张来报,子见与子画二位王子,在王后的宫殿之前打了起来。
大王一大早好好的心情,听说两个儿子竟打起来,顿时败坏到了极致。
“卫启呢,叫卫启把他们打开!”大王恚怒,说完才想起卫启北伐邛方,不在宫中。
大王指着寝玄:“你去,把他们打散了!”
寝玄领命而去,远远看到路寝之外,子见与子画打成一团,几名宫甲歪倒在一旁,又爬起身上去拉扯,试图将二人隔开。
子画力气终不如子见,所幸子见防御居多,并不过分用力。
只是苦了劝架的宫甲,打架的是王子,二人向来力大,宫甲畏畏缩缩如何劝得开?反而像是被兄弟二人联手打了一顿,还不能还手。
子画被宫甲拉开,还要往前扑,与子见被拉开后躲在宫甲身后完全不同。
宫门打开,妇息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边看着二人,对宫甲恨声道:“都松开,让他们打!”
宫甲愣愣看着妇息,不知王后何以如此。
妇息脸色发青,薄唇微颤,见宫甲不动,厉声喊道:“都聋了吗?放开他们!”
宫甲才松手,子画又朝子见扑去,子见虽然力气更大,却似理亏,躲在宫甲之后绕,不与子画对面。
寝玄见了,紧走几步,对身手两名宫甲喝道:“架开他们!”
见妇息眼中隐然有泪光闪动,完全没注意自己带人前来,寝玄有意大声:“大王有旨!”
大王的旨意是打散二位王子,宫甲却不敢真打,伸腿碍爹,缩腿碍娘,劝架的反被打架的打了几拳,偏偏不敢呼痛,只龇牙咧嘴的忍着,好不容易拉开二位王子,寝玄才上前,对妇息一躬,转身对二位王子道:“大王有请二位王子。”
大王一早的好心情,被两个儿子的争闹打得烟消云散,当然不愿意见他们,但子画被两名宫甲拦住,犹是满脸的不忿,几次要扑上前去挥拳打子见,子见还好,只一味躲闪,并不接招。
寝玄暗自纳罕,子画身手虽不弱,为人却恭谦,便是对庶民,也是持礼甚躬,怎么今日对自己的异母哥哥如此动怒,连王后也压制不住?
眼下状况,自己前脚走,难免后脚二人又打起来,寝玄不得已抬出大王的“旨意”,对喜怒无常的大王,果然二人都有些忌惮。
见二人衣裳不整,子画眼睛发红,子见则鼻血不止,大王怒气勃发,将手中玉杯掷在地上,玉杯在蔺草席上弹了几下,滚落在木板上,轻微的嗡嗡响,竟然没有摔坏。
大王胸膛起伏不定,半晌才压抑住怒火,看着跪在堂前的两个儿子:“都说说吧,何事争执?”
殿内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