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离婚,江澄也死活不肯。
“就算一辈子没孩子,茵茵,我也不许你离开我。”
俞茵一辈子因内心的愧疚,煎熬而不安,她竭力弥补江澄的深情相待。
江家洋行撑不下去。
她把阿爹生前留下的遗产,取出来一半,给江澄拿去救急。
江家在裕京的日子每况愈下,靠她的两家香坊生意维系表面风光。
江澄警署司次长的职位岌岌可危。
她把最后的遗产和积蓄,一笔笔拿给江澄,让他去应酬打点。
直至江澄攀上裕京少帅,高升司长,前途无量。
他喜极而泣抱着俞茵:
“茵茵,多亏有你。”
俞茵强压住喉头的腥痒,不敢咳出来,怕他担心。
“夫妻之间,说什么见外话?”
那之后,江澄变得很忙,时常为张少帅交代的事奔走,逐渐忽略家里,也忽略了日渐病重的俞茵。
她的姑母,如今的婆母,来给她施压:
“茵茵,阿澄他如今替少帅办事,在整个裕京称得上是大体面的人,日后前程似锦,怎么能没有儿子继承家业?”
俞茵掩着帕子剧烈咳嗽。
婆母面不改色:
“你们夫妻恩爱,你身体不好,阿澄怜惜你,我不逼你如何。不如从亲戚里过继两个儿子,以后阿澄也算有后人,能为我们养老送终。”
江澄年过三十,膝下空旷,却并无姨太太,在繁华盛景的裕京乃一股清流。
人人都羡慕俞茵得到丈夫的专爱。
婆母要求过继子嗣,在情理之中,已是很体谅俞茵的颜面。
俞茵自然不该拒绝。
婆母亲自操持过继之事,她领着孩子们到俞茵病床前。
一女两男。
女孩儿十四岁,男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她们乖乖巧巧喊俞茵阿姆。
婆母说:“女孩子大了些,但懂事,叫她为你伺药,算全了一片孝心。”
俞茵拒绝了。
别人生养的孩子,与她没有母女情分不说,也怕过给孩子病气。
江家为过继子嗣操办了盛宴。
大半个裕京人尽皆知,江澄有了儿子。
俞茵的身体每况愈下,认亲宴未能出席。
她躺在床上,时常烧的人事不省。
偶尔浑浑噩噩,听到身边伺候的佣人低声交谈。
“大少爷跟司长,长得一模一样。夫人真是病糊涂了,怎么能看不出来?”
“大夫说活不久了,糊涂点好,走的时候不含怨。”
“外面传少帅的表妹守寡,少帅器重司长,有意保媒,你说是不是真的?”
“…别说了,当心夫人醒来听见。”
俞茵手脚冰凉,不知是烧的还是什么。
她强撑着醒来,说想见自己的陪嫁香梅。
老佣人去找,大约也怕她不行了,尽量事事满足。
香梅进来,‘呜呜’大哭着扑到床边:
“小姐,你可怜!被江家人欺负的好惨……”
然后,俞茵知道了,自己的一生都是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