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苏寒山带着自己的座椅移动,居然还能来得这么快,落地声音这么轻。
朵拉撸了撸袖子,道:“平阳城衙门,一共才八个衙役,筋骨稀松,惫懒成性,倒是不必在意,不过尸体就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去后院挖个坑吧。”
他这么一个残废,要怎么做,才能在有生之年,报复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仇家呢?
坐着轮椅过去,展示一下自己这五年练成的吃喝拉撒的绝技,指望能把那些人给笑死吗?
苏寒山左手往医馆西墙上一按,右手还抓着座椅的扶手,就连人带座椅,腾空而起,落在东墙处。
想埋人的话,只能挖浅一点,把地方扩大一些,坏处就是等尸体腐烂了,臭气很容易透出地表。
老兵都不会在晚上多话,偶尔还会训斥他们这些新兵,等新兵真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往往也没了爱说话的同伴。
朵拉直起腰来,活动了一下脖子,握着铁锹的双手,像在握一把长枪。
朵拉正好拿来就用。
苏寒山听出了朵拉的仇恨和迷茫,一个远离家乡的少年人,经过战场的打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光明前程,却被飞来横祸毁于一旦,只能忍受变故。
等掌柜的和伙计收拾好包袱之后,是从医馆后门走的。
仗打完之后,活下来的,却大多都是不怎么在晚上说话的人。
他和伙计,还都得顾着自己的家小性命啊。
老掌柜的看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苏寒山,“你们,多多保重啊。”
座椅落地,只发出轻轻的一声“笃”,布帘还未完全垂落,重新被苏寒山左手撩起,可以看清后院的景致。
他也同样为于谦的事情义愤填膺,恨不得做些什么,但他毕竟不像苏寒山那么有本事。
“那个时候,好歹我们打赢了,即使掩埋尸体,我们也还有底气跟土里的人聊天。”
朵拉越说越开心,只是刚笑了两声,笑容就淡了。
苏寒山喉咙里不自觉的嗬了一声,指节已然收紧,抓得扶手咔咔作响。
‘此人双腿若是完好,东厂招惹了这么个对头,也许能让姓曹的寝食难安了。’
“仗才打了一小半,我就认识了好多人。”
也就是东厂规矩严酷,加上事成之后有大笔的奖赏,才让这些人不敢有什么怨言。
前门还被箱子堵着,况且前屋里躺着那么些尸体,要是挪开箱子的时候,被路过的人看见了,也是个麻烦。
虽然没有关于战场那样沉重至极的过往,可这五年里,苏寒山也有自己的那份恨意和茫然,日日夜夜,做每一件事的不便,都能想起自己的残疾,恨死那个凶手,甚至也恨自己,可他甚至不知道当初到底是谁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