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雁呆住。
“怎么了?你也对你师父没信心了么?”景剀盯着他,锐利的目光看到他心里。
欧阳雁茫然地摇摇头,喃喃道:“不,臣只怕……阴谋难防。”
裕华宫四周没有奇花异草,却遍植竹子。杆杆修竹拔节而起,罩住一方清幽世界。萧瑟风声中隐约传来断续的语声,透过稀疏的竹帘,可以看到子襄跪在玄玉石地板上,低着头,长长的锦袍铺曳在地。而子墨穿一身墨玉色长袍,负手背对着他,高挑的身材给地上的人造成无声的威压。
“襄儿,你玩够了没有?”子墨的声音不高,但冰冷的语调如同刀锋刮过子襄的心,令他一阵颤栗。
“王兄什么都知道?”从未听过兄长如此严厉的指责,这位骄纵惯了的王孙公子又害怕又气愤。这几日……王兄完全变了!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孤眼里,你以为你玩的那些小伎俩可以瞒得过孤么?”
“王兄派人监视我?”子襄抬头瞪着子墨,脸涨得通红,眼里充满懊恼之色。
似乎感觉到了背上灼热的目光,子墨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掠过子襄,如冰水浸没子襄的身子,开口时声音低沉而艰涩:“若不这么做,孤怕有朝一日紫熵江山毁于你手!”
子襄浑身一震,睁大了狭长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子襄,委屈而愤怒。可这种冲动的表情落在子墨幽深的眼里,却仿佛被无声地吞了进去,没有激起一丝波纹。
呆了半晌,子襄终于憋出一句话:“既然如此,我抓苍夜……王兄也事前知道?”声音很低,气息凝滞在胸腔里。分明是熟悉的人,却好象刚刚认识了他的样子。子襄觉得心里憋得慌。
子墨没有回答,似是默认。
子襄腾地站起来,爆发似地向他大吼:“你故意的,你知道我抓苍夜,你不阻止我。你想借此机会向温如玉示好,你在乎他!温如玉有什么好?你看上他哪一点?他是康朝人,他不会留在紫熵,不会给你卖命。我是你弟弟,就算全天下人都背叛你,我还是会傻傻地、死死地陪在你身边!可你……你将我当成棋子,只为了要将温如玉留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是不是……?”
“啪”一声,一巴掌狠狠地打断子襄疯狂的怒吼,出手之重竟将他打翻在地,半边脸颊顿时高高肿起,唇边溢出血来。
子襄挣扎着爬起来,一手捂住脸颊,恨恨地盯着子墨。
“跪下!”子墨看着他,平静到极点。
子襄倔强地扬起脸来,紧咬着下唇。
子墨只是无声地看着他,幽深如潭的眼睛微微眯起,怒意从嘴角的弧度中一点点散开。
目光交锋了半晌。
子襄终于缓缓跪了下去。
“想不到你比孤想象的还要无知。”子墨坐下去,身子微微往后靠,不胜疲惫,“这么多年来,孤怜你从小没有母亲,将你当作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竭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而你,就是用这种无知、轻狂、暴戾与自私来报答孤么?”
子襄用手捂着脸,呆呆地看着子墨,眼里泛起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