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熹微的晨光轻柔地洒落在柳林的府邸。
柳林站在铜镜前,抬手缓缓拿起那件许久未曾动过的朝服。朝服上武将二品的标志在微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他的目光落在那标志上,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复杂之意。
回想起昨晚,父亲坐在他对面,神情严肃,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朝廷的种种。从朝堂上的礼仪规范,到那些潜藏在暗处、盘根错节的细节事物,桩桩件件,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柳林登上马车,车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可他却视而不见,满心都沉浸在那些复杂的人事关系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不是因为奔波,而是因为这错综复杂的朝堂生态实在令人心力交瘁。
谁和谁是一派,谁和谁有着裙带关系,谁和谁是师徒,又谁和谁来自同一故乡……这些看似琐碎的关系,却是朝堂上乡党帮派形成的根基。
就拿大儒来说,一个大儒一生或许能教导几百个学生,而这些学生一旦入朝为官,便能在大晋朝廷中形成一支庞大的利益团体,牵一发而动全身。
科举出身的官员更是如此。同年的进士、举人,乃至前三甲,在官场规则的无形挤压下,自然而然地抱团取暖。
世家子弟需要寒门子弟的真才实学为家族增添光彩,寒门子弟则依赖世家子弟的家族庇佑来站稳脚跟,双方相得益彰,使得科举团体成为朝堂上最大的势力之一。
武将勋贵的圈子,那更是复杂得如同迷宫。开国勋贵作为勋贵中的元老,地位尊崇,外人难以跻身其中。
练武耗费巨大,普通家庭根本负担不起。即便有人天赋异禀、财力雄厚,练成绝世高手,进入军营也未必能被接纳。
当年朝廷成立镇魔司,天下高手蜂拥而至,如今镇魔司已然成为大晋朝廷的中流砥柱。
军队强烈的排外性和排他性,让世家豪族的高手和民间高手难以进入核心,就算勉强进去,也只能当个小兵,冲锋陷阵,生死难料,最后升官发财的依旧是那些开国勋贵。
所以这朝廷一开源,天下高手蜂拥而至,再加上朝廷的海量资源,不精锐才怪,不能打才怪!
从那以后,朝廷察觉到这种局面的弊端后,扶持了新的武勋世家。然而,新武勋世家缺乏大功劳,便走上杀良冒功、养寇自重的歪路。
朝廷为了让他们制衡老牌武勋世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导致北部边境的蛮族多年来始终无法被彻底平定,武勋世家们在战争中各怀鬼胎,没有谁真心为朝廷出力。
后来,文官们觊觎武勋世家的利益,通过结成儿女亲家、培养家族后辈练武等方式试图插手其中。
可这些人进入武勋行列后,很快就被同化,甚至与原本的家族反目成仇,其中缘由,实在令人费解。
柳林想到这里,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昨晚父亲和他说了整整一夜,才勉强将朝廷的大致情况讲完,还尚未提及皇家的事情。
这朝堂,就像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棋局,每一颗棋子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
洛阳城的繁华远超柳林的想象,大街上金银线交织勾勒出复杂而精妙的阵法纹路,在日光下闪烁着奢华的光泽。
柳林乘坐的马车缓缓前行,车轮下并无实感,仿佛踏在虚空之上,平稳得感受不到一丝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