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受人害的是她,遭罪的确是自己,杜恭孝想笑笑不出来。
暗暗感受着暗焰焚身之苦,风雨吹到他面上倒叫他觉得畅快。
他想起柴房那次,秦洛杉那么认真地和她说:“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没有人帮。”
那时杜恭孝心里毫无波澜,觉得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如履薄冰。
不了解自己父亲对自己暗暗的嫉妒。
杜恭孝六岁能诗,杜方言逢人便说小孩开智太快不是好事,常沦为伤仲永之流。
自己十八岁高中状元,兴冲冲回家,父亲那时张罗着要将王氏扶正,连状元宴都未办。
自己越志得意满,父亲在朝廷上反而越压着自己。
入朝五年,杜恭孝一直四品的太府少卿这种散官上打转,没头苍蝇般。
自己将他视作父亲,他却将自己视作仇敌。
继母孙氏口蜜腹剑,弟弟虚伪会做戏,自己踟蹰一人,早不知受了多少明枪暗箭。
现在她来到自己面前,告诉自己她亦是如此。
甚至比他要更难。
父亲祖父势利,兄弟姐妹凌辱之,像是另一个自己委屈巴巴和自己喊着疼。
自己如何能不怜惜?
杜恭孝在秦洛杉床前坐了许久,想了很多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被秦洛杉攥着衣袖的左臂没了知觉,他欲要拂袖起身。
原本睡熟的秦洛杉立刻皱起眉头来。
杜恭孝无法,取来刀将衣袖割断,小心翼翼将秦洛杉放回被子里。
黑暗中,女子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他静静注视她良久。
今日他才知道她看似绝情,警惕,攻击性强,不过是为了自保。
府中情薄,如果她不泼辣,不斤斤计较,不为自己所争,她就活不下去。
“睡吧,我在呢,我会护你周全的。”杜恭孝轻声似呢喃。
夜雾沉重,弥漫在京城每个角落,风月楼外风铃轻轻响着,更显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