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适得齐反

天之下 三弦 6958 字 3个月前

他正要突围,忽听破风声响,这箭来得好快,齐子概连忙转身,左掌扫出,劈下一支箭来。第二箭紧接而来,他忙侧身避开,只见周围尽是铁剑银卫,人群交错,这箭竟能越过人海百步穿杨。

齐子概还未喘息,第三第四支箭已分头来袭,一射右肩,一射胸口,他正要伸手去抓,第五箭却射向靠在左肩的齐小房面门。这一箭虽然后发,竟然越过前头两箭,他认出是马青巾绝技“环中环”,自己若是去捉射向胸口那箭,第五箭势必洞穿小房,若是不捉,中门大露。

齐子概猛吸一口气,侧过左肩,竟不去挡胸口那箭。他连番大战,变招慢了一步,浑元真炁运劲不足,“噗”的一声,利箭没入左肩。也不知是否因中箭,他身子向前一倾,右手虽然抓住第三箭,第四箭却正中面门。

周围铁剑银卫齐声惊呼,他们奉若天神的三爷就这么命丧当场了吗?

只见齐子概缓缓抬头,那支箭却是被他咬在口中,钢牙咬断箭杆,“呸”地吐出个箭头来,随即伸手折断插在左肩的箭杆。幸好混元真炁终究发挥功效,这箭并未贯穿肩膀。

众人见他如此神勇,又是佩服,又是惊骇。齐子概极目望去,见马青巾混在铁剑银卫后头,手持大弓,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如此剧烈震动,即便齐小房昏迷着也被惊醒,她一睁眼便见周围人影幢幢,马蹄声犹如惊涛骇浪,自己则被困在千军万马之中,不禁瑟缩。又发现义父背着自己,她随即又感安心,见齐子概肩膀受伤,血染衣袍,顿时低声叫道:“义父受伤了!”

齐子概见齐小房醒来,问道:“小房,怕了吗?”

齐小房被齐子概背着,心神宁定,答道:“义父在,我不怕。”

比起没有义父,她宁愿死在义父身边,她不想再挨饿、受冻、被打,还有陪那些人“玩”。

齐子概哈哈一笑,猛地发力冲向人潮,口中道:“捂住耳朵!”齐小房最是听话,忙用双手捂住耳朵。

齐子概左闪右避,冲入人海,忽地仰天长啸,啸声如狂如怒,犹如一条青龙拔地而起,带出震天霹雳,齐小房捂着耳朵,犹然被吓得惊魂不定,只觉两眼发昏,耳朵也要被震碎。周围马匹原本团团围着两人,齐子概这惊天一啸吓得马匹四蹄乱踏昂首嘶鸣,前边一排马失足摔倒,阵形顿时乱成一团。

忽听远方马嘶长鸣,原来是小白听到啸声,跃出马厩,远远奔来。齐子概飞身踢下一人,坐上马,伸手接过刺来的长枪,将对方扯下马来,反手又挑下两名铁剑银卫,将长枪舞得跟个银球似的,铁剑银卫近身不得。

小白原就神骏,众人认识三爷坐骑,竟无一人去拦,片刻后即奔至齐子概身边。齐子概单手持枪对敌,纵身一跃落到小白身上。有了这得意坐骑,他如鱼得水,放任小白腾挪,手中长枪一挑一个准,转眼就将七八人挑落马下,竟已逼近马队边缘。只是铁剑银卫训练有素,哪边包围薄弱,后队势必补上,齐子概孤身一人,且战且走难以突围。

齐子概手指一扳,将系在齐小房身上的绳索崩断,嘱咐道:“小房,我教过你骑马。”

齐小房见义父似乎要抛下自己,惊喊:“我不要跟义父分开。”说着紧抓着齐子概衣服。

齐子概安慰道:“你拖累我,跑不掉,听义父的话,晚点去接你。”

齐小房仰头问道:“义父没有骗我?”

齐子概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义父天下无敌。”说罢飞身跃上另一匹马,枪杆在小白马臀上一拍:“小白!走!去找她娘,不要回头!”

小白听主人吩咐,似乎知道今日便是死别,哀鸣一声放足急奔。齐子概策马跟在小白身边为齐小房护卫,马蹄飞扬,雪花漫漫,长枪连挑带抹又将几名弟子挑落。

小白甚是机灵,时慢时快忽左忽右不住腾挪,不让兵器伤着齐小房,又有齐子概在一旁护卫,好容易闯出条缝隙,小白猛地发力,放开四蹄狂奔而去。铁剑银卫要追,齐子概策马将追兵一一挑落,勒马回头断后。

齐小房见义父落后,扭头喊道:“义父!”声音又是关心,又是悲切。

齐子概扬声道:“你娘知道在哪等我!”随即回身杀追来的铁骑。

齐子概心知若是两人共乘,不仅小白负担加重,且无人断后,难以让小白摆脱纠缠。只听马青巾高声大喊:“追上那奸细!”十数骑跃出要追。齐子概策马拦截,长枪连挑打倒追兵。

有六七骑绕过齐子概追向小白,齐子概掷出长枪,射穿最前方那骑马腹,马匹摔倒打横,后面两骑追得太急,接连被绊倒,余下四人只得勒马闪避。齐子概又夺过一把搠来的长枪掷出,如此反复三次,追上的七骑中只有一人骑术精良,追赶而去。

齐子概料这匹马追不上小白,等到了诸葛然处,小猴儿跟王歌能应付一个铁剑银卫,心下稍安。此时他身陷重围,周围密密麻麻都是铁剑银卫,他去了负重,放心施展。见数把刀枪戳来,齐子概拾起一把长刀,只一刀,斩去六根枪杆,又飞身踢下一骑,也不等坐实,左脚踹在马背上,飞身踢倒另一骑,他如法炮制,在马群中兔起鹘落,接连打倒六七人,他身法极快,出手又重,竟无人能跟上他身影。

其实即便齐子概功力通神,想要在训练有素的铁剑银卫中如此轻易穿梭也不可能,但他是崆峒武部总指,对阵法变化了如指掌,这些人大多敬他,不愿痛下杀手,几百骑兵竟被他一人搅得大乱,腾不出手追齐小房。

忽地,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挥刀砍来,齐子概见来势劲急,忙纵身飞越。那人一刀斩下马头,喝道:“三爷,过分了!”却是包成岳。

包成岳手持大砍刀盘旋挥舞,雪花被刀风带起一片迷乱。另一边,宋展白也持剑杀来。宋展白所使乃是双手剑,剑刃更长更宽,剑光凛凛,犹如惊虹。两名高手提了自己得意兵器包夹,齐子概一双手掌在两柄重兵中反复穿梭,铁剑银卫正要上前,战鼓擂动,齐子概听出这是重整队伍的信号,双掌拍出逼退包成岳与宋展白,正要抽身,一支利箭拦住了他,回过头去,马青巾已策马来到阵前。

只见周围铁剑银卫已重整态势,空出当中三十来丈方圆,后方步兵已至,层层叠叠怕不有三五层之多,至少得有八百多人。

包、宋两人也不追击,纵身退到队伍前守住前后,只是看着齐子概。连番大战,齐子概早已精疲力竭,重重吐了口气,暗自吐纳。方才危急关头还没感觉左肩伤口疼痛,现下扯下左肩衣服,只见箭头入肉,齐子概伸指挖出铁簇,肩头顿时鲜血淋漓。

他将箭簇掷于地上,道:“现在又是怎地?”

马青巾持弓策马上前,黯然道:“三爷,这要怎么收拾?”

齐子概笑道:“怎么收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着撕下衣服缠在肩上用力束紧,总算止血。

“逃得掉吗?”马青巾摇头,“我若能放你定然会放,可不成。”

朱指瑕缓步从人群中走出,身后除洪万里外,还跟着骁战门掌兵吕丘保和仪堂杜离渐,这两人都是议堂十六席在列,之前未曾出现,想必是听到风声赶来,却没见着金不错,估摸着是自己那一脚太重,正在养伤。

朱指瑕带着病容的脸上眉头紧锁,这事已不可收拾,整个崆峒城的人都看见齐子概救走带着金发的蛮族姑娘。

“三爷……”朱指瑕沉默许久,终于道,“逃吧……”

他已无招降之意,齐子概即便投降也是死罪。

齐子概哈哈一笑:“朱爷不说我也知道要逃,总不好把头一伸,让人就这么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