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风正要从道观后绕至前方,忽见木屋转角处火光明亮,想来正是歹徒。李景风怒气填膺,初衷扬手便刺,势头凌厉,快捷无伦。
来人正是铁镇子,他听疯姑娘哭叫声不止,心生疑惑,带着几分警戒,听到风声劲急,忙矮身避开偷袭,左掌推向李景风小腹。李景风向后跃开,这掌打在木屋上,顿时木屑纷飞,小屋一角被打崩。
李景风见来人掌力如此雄浑,也自吃惊。铁镇子一掌逼退对手,高声喝道:“什么人敢偷袭本道?!”李景风也不理他,使出暮色缀鳞甲,剑光纵横。铁镇子手持火把或格或闪,避开连环杀招,大喝一声将手中火把掷出,双掌一推。李景风挥剑打下火把,忽觉劲风扑面,侧身避开,只闻“轰隆”一声,铁镇子双掌将木屋轰了个大洞。
铁镇子没料到对方竟能避开这雷霆一击,背后空门大开,李景风挺剑刺去,铁镇子向前一扑,从大洞中滚入木屋。李景风提剑杀上,屋里一片黑暗,正是大占优势的机会,连刺十余剑,铁镇子看不清,只能听风辨位不住后退,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机不可失,李景风正要杀他,一名七八岁的孩子揉着睡眼摇摇晃晃走来,问道:“谁在那里?”
李景风怕这孩子摸黑撞上,连忙收剑,又听墙边床上传来姑娘尖叫声,铁镇子趁机夺门而出,口中大喊:“老大,快来帮忙!”
李景风追出,铁镇子奔到道观旁纵身一扑,双掌直推,破窗而入。李景风跟着跃入,铁镇子早已有备,不等他起身,左掌向后一拍,使招猛虎回头,李景风挥剑砍他手臂,铁镇子缩手着地一滚。
道观狭小,不过两丈见方,当中置一泥造丹炉,炉火仍未熄灭,墙上挂着老君像,像前一张供桌,桌上置把如意。铁镇子滚到香案前,伸手一探将如意擎在手中挥出,李景风挥剑砍来,“锵”的一声,火星四溅,原来这如意乃是铁铸。
李景风正要再刺,忽觉剑上一股缠力,铁镇子如意下压,缠着初衷打转。太极拳剑双绝,天下闻名,李景风就算没见过也听过,想抽回初衷,却被一股大力带得身形向前跌去。
李景风心道不妙,铁镇子一掌拍来,李景风忙扭头,掌缘从耳边刮过,掌风刮脸生疼。
铁镇子见这人在黑暗中接连避开两次重手,吃惊非常,也不知是哪来的高手。他兵器在手,胆气陡壮,借梯云纵轻功使鸳鸯拐子腿,连环六脚踢出,李景风左闪右避,六脚全踢了个空。
铁镇子落在供桌上,李景风一剑劈下,将供桌劈成两半,铁镇子右手持铁如意,左手抓住桌脚向前一砸,屋里狭小,桌面又大,李景风横过初衷撞去,半张供桌在空中碎成几块。
李景风挺剑又刺,铁镇子躲到丹炉后,左掌推动香炉。李景风使棉掌拍出,丹炉两边受力,炉盖向上弹高尺余,两人都是身子一晃。
李景风长剑递出,铁镇子又用铁如意来格,一缠一带,李景风又觉初衷受阻,进不得退不出。铁镇子将铁如意不住打转,李景风双手握剑奋力回夺,这太极剑法实是借力打力的高深武学,铁镇子又浸淫此道数十年,对手一入剑圈便似足踏泥沼,越是用力回夺,越是挣扎难脱。
只听铁镇子冷笑道:“哪来个不长眼的想摘瓜?找死!”他将铁如意一勾,李景风身子被带得飞起,铁镇子左掌势如奔雷,拍向李景风左胸,饶是李景风闪避功夫高强,身在半空也回旋不得。
眼看避无可避,李景风力随心发,左胸肌肉高高鼓起。噗!一股巨力将他打得半空中转了两圈才摔落在地。
“浑元真炁……是三爷?!”铁镇子心颤胆寒,一时不敢上前,转念又想:“若是齐子概,怎会破不了我的太极剑?瞧身高也不像。”惊惧之心顿时尽去,又将铁如意递向李景风。
李景风挨了一掌,胸口剧痛,暗呼侥幸,若不是得沈未辰指点以洗髓经运使浑元真炁,只怕这掌就要了自己性命。见铁镇子铁如意扫来,李景风吃了亏,不敢再格,挥剑斩对方手臂。铁镇子听风辨位,缩回手臂,暗房中仅能靠月光与丹炉余火辨敌,铁镇子视线不清,不敢抢攻,只把那铁如意在身前不住画圈。太极剑法讲究后发先制,以静制动,招式看似简单,实是大繁化简,李景风最不善应付这类似虚似实的功夫,想猛攻却怕又被缠上。
一名壮汉手持火把赶来,道观里忽然明亮起来。铁镇子精神一振,铁如意向前连点九下。这招九星连珠非属太极剑法,快狠准厉,比青城的七星夺命更为精妙,哪知李景风最不怕这类招式,摆头扭腰,忽跳忽蹲,尽数闪开,铁镇子势头走尽,连对方衣服都没擦破,震惊不已。
李景风趁铁镇子恍神工夫,使出龙城九令中的碧血洗黄沙,铁镇子招架不及,接连受创,但他武功着实厉害,连中五六剑都只是皮肉伤。铁如意又搭上初衷,同样一压一转,李景风吃了两次亏,怕又被缠上,初衷向左拍向丹炉,与铁如意一起撞到丹炉上,两股力道一加,将百斤丹炉撞倒在地,顿时异香满盈,这道士原来躲在孤坟地炼丹。李景风趁势抽剑,铁镇子逃往屋外,李景风持剑追上。
那持火把的汉子便是铁镇子的大弟子,他素知师父武功高强,罕逢敌手,这青年不过二十来岁模样,竟能与师父缠斗至此,他不敢上前插手,见师父逃出,忙退了开去。
李景风一剑刺向铁镇子背心,铁镇子回身接招,有了火光便有恃无恐,两人反反复复又斗了二十余招。李景风忌惮铁镇子太极剑法,不敢轻易与他兵器相格,心中想着沈未辰交代的立于不败而后求胜。然而铁镇子接连几次出手都吃暗亏,不敢躁进,两人身影来回交错,都是将动未动,出个半招便收,莫说兵器,连手脚都没逼近对方一尺之内,倒像是两个虚架子对空比划。
虽然如此,两人都知这一战凶险莫甚,铁如意只需半点照顾不周,铁镇子就得受创,而李景风虽然占据夜战之利,若是冒进,初衷一被缠住也得吃大亏。如此比拼,势必要耗到一方力竭不可,铁镇子高声大喊:“老大,快来帮忙!”
他这大弟子心想师父都收拾不了,哪里有自己插手余地?但师父素来凶恶,他不敢不从,见两人只是虚比划,兵器拳脚都没碰上,忙回房取了刀来,从李景风身后一刀劈下。
铁镇子武功比之臭狼只稍逊一筹,李景风正与他缠斗,哪有能力分心,危急间手腕向后一抖,月光下一条黑不溜丢的东西飞出,大弟子忙横刀去挡,火光四溅,手腕剧震,刀脱手飞出,他正要去拾,只见钢刀已被打弯,吓得他不敢再进。
铁镇子趁李景风分心掷出拌马索,铁如意搭上初衷。高手过招,胜机瞬息万变,铁如意不住画圈,正圈反圈斜圈直圈竖圈,一圈接过一圈,连着十余圈缠住初衷,李景风欲进不能,欲退无法,只觉手上越来越沉重,却又挣脱不得,心下大骇,欲待放手,可他七成功夫都在剑上,失剑如何再战?若是硬抗,铁镇子便借他之力还击于他,势必被累死。
李景风越是迟疑,初衷便被卷入圈中越深,若此下去,只等他力疲,铁如意便能中宫直进将他击毙。败局已定,李景风心知无可挽回,只恨自己功夫不够,正想撤手而逃,忽又听到那疯姑娘的哭喊声。
“爹,你在哪儿?秀儿想回家!”
喊声凄厉,李景风心中蓦地一酸,眼眶泛红,斗志熊熊而起。他脑中急转,心想这人既然借我之力打我,那我就不要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