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觉闻终于从彷徨中醒来,即便不知道自己该站哪一方,但从刺客手上救下同修总不会错。他双掌翻飞,横插入战圈之中,救下中了两刀的了证,扑向围攻觉见的刺客。
“不要打了!住手!”觉闻喊道,“方丈,我们已经一败涂地了!”
“我们?”觉见气喘吁吁,僧袍上满是血迹,怒指觉闻,“我们是佛弟子,你是佛的叛徒!”
觉闻心中难过,但他知道继续打下去,正僧们必然全数身亡,只得劝告:“方丈,认输吧!觉空首座不见得会杀你们!”
觉见环顾四周,觉观还在苦战,了证、觉广、觉明负伤倒地,周围尽是敌人,不禁悲从中来,心痛如绞。自己苦心绸缪,到底哪里出了差错?难道当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少林千年基业就要从此沦落?
佛诞之日怎会是少林灭佛之时?
两行热泪潸然而下,觉见长叹一声:“觉闻,少林佛法今日毁于你我之手!”说完猛然举掌往自己额头劈去。
觉闻大叫一声,拦阻不及,慈悲刀掌力何等雄浑,觉见头骨碎裂,软倒在地。觉闻抱住觉见身体,不禁泪流满面:“方丈……”
觉见颤声道:“贫僧……不作……人质,觉闻……少林……不可……无……”
佛字未出口,脖子一软,觉见已然断气。
觉闻心中大恸,紧抱着觉见尸身,深自悔恨。他将觉见尸体放下,见觉观仍受围攻,他冲上前去,双掌翻飞打倒两名刺客,正要救出觉观,忽觉背后风声劲急,忙矮身闪避,竟是觉观背后偷袭。
这窝里刀,到了最后一刻仍把刀子捅向自己人。
觉观怒骂道:“觉闻,你是少林的罪人!”
觉闻心知必须阻止觉观才能救他,见觉观一杖扫来,大声道:“首座,别打了!”说着双掌如电抓住觉观法杖。觉观气力已竭,欲要回夺已是不能,觉闻喊道:“快放手!”
一把长刀从后贯穿觉观胸口,变生突然,觉闻目瞪口呆。觉观瞋目切齿,猛地张口,一口鲜血喷了觉闻满头满脸。
觉观倒下时,又看见少林寺外那熟悉的面孔正向慈光塔奔来。那人排开众人,只朝地上张望两眼便向塔顶奔去。
瞬间,觉观想起这人是谁了。自己曾在正业堂见过他几次,他被少林通缉多年,怎会出现在此?
觉观没有想通,他已断气。
※
一条人影自楼梯口奔上,一道凌厉至极的掌力传来,觉空察觉偷袭,转身举掌相迎。啪啪啪一连数声,两人已对上数掌,对方所使正是觉空最熟悉的大般若掌。
来者却非僧人,这人虽无易筋经为根底,掌力却排山倒海,竟不亚于觉字辈僧人。觉空气力已竭,每对一掌便退一步,转眼连退四五步。
虽然发须已变,但觉空立即叫出了这人的名字。
“了心!”
奔至塔边的明不详正要跃出,闻声停步回头。
了心逼退觉空,大喊:“详儿快逃!”随即奔向明不详,拉住他左手,两人同时纵身一跃。
觉空没有追击,他只觉喉头一甜,喷出口鲜血,腿脚无力。但他没有弯下膝盖,深深吸了口气,仍是站得笔直。
楼下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为首者见着觉空,恭敬行礼:“启禀首座,方丈自尽,觉观与了武身亡,觉广、觉明与了证三僧已就擒。”
觉见自尽了?到死他还是要给我添麻烦?
觉空点点头:“跟我来。”
他内伤严重,真气耗竭,极度疲倦,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策动了一场政变。许多年来,他一直在佛都布置耳目,早在前年觉见开放妓院举止怪异时,他便起了疑心,作下安排。他先在佛都布置更多心腹备用,又用从子德身上榨取的二十万两银子召募一支私军,这支私军很快便会赶来,他还为今日之事请来五十余名夜榜高手,其中十名另有任务。
他与觉见相同,直到三天前才将自己的计划告知觉寂与了平,同时选入三百名俗家弟子授予机宜。他精心布置,利用佛诞日正僧分散各处时动手。
对僧众的屠杀只是开端,在外来的刺客与俗家弟子联手下,留在少林寺的近千名僧人尽遭屠戮,逃出者不足百人。在佛都迎宾听闻巨变的僧侣与俗家弟子先后赶来,正僧们没有领头,太过凌乱,少则十数人,多不过数十人一团,像待宰的羊进入屠场,一进少林寺就被埋伏在左右的刺客偷袭,也有不明状况的俗家弟子因反抗被误杀。
驻守在无名寺的僧兵与俗家弟子不知发生何事,有自少林寺中逃出的僧人说觉空造反,顿时剑拔弩张。双方领头都没有收到命令,只能一边探听消息,一边安抚手下。来佛都礼佛的百姓听闻大变,慌忙下山,将山路堵得水泄不通,被踩死的不知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