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响起各种嘲笑声,希利德格又急又怒,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无礼的家伙!我以萨神的名字起誓,我会报复!”
“你是谁?”对面的人又问。
“我是希利德格主祭!”
“我是古尔萨司,向我下跪!”
又是一阵轰笑,希利德格脸一阵红一阵白,但没人瞧见。
“铛、铛、铛”的声音传来,希利德格听到有人敲击牢狱的铁栏杆,这是重要人物来到囚牢的信号,勒令囚犯们安静。
走进牢狱的是希利德格熟识的人,赛西总司刑。
“希利德格主祭,他们对你无礼吗?”赛西走到希利德格牢门前。
“他们也对古尔萨司无礼。”希利德格回答。
“是谁呢?”赛西左右张望,望向希利对面牢狱的囚犯,“是你吗?”
“不……不不不是……”
希利德格看不见那人的脸,但想来脸色苍白。两名狱卒闯进囚室将他痛殴一顿,他的惨叫声就没间断过,希利德格隔着牢房都能听见那人骨头碎裂的声音。
希利德格没有同情他,也没有害怕,他知道对方希望自己害怕。
“我们不喜欢惹麻烦的犯人,您记得吗?”赛西说道。
这是自己在刑狱司两年间最常说的一句话,那时赛西还不是总司刑,现在这句话被用来警告自己。
“你负责审问我吗?”
“不是。”
他见着高乐奇用手巾捂着口鼻,皱着眉头紧缩着一张脸,模样十分滑稽地走到赛西身边。
“你好,希利主祭。”高乐奇道,连讲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只有我的朋友能这样叫我,首席执政官,请称呼我的全名希利德格。”
“我知道主祭很生气,我只想询问你几件事。”
“关于金云襟小祭?”希利德格冷笑,“那你应该去问达珂萨司,如果她愿意回答,毕竟他是死在阿突列巴都狩猎的混乱中。”
“我想达珂萨司有不同的意见。”
“可以请她来对质。”
“我想她会派代表来。”高乐奇道,“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来这吗?这里这么臭,还这么脏。”
“因为你不会在这呆太久。”希利德格回答,“你应该呆久一点,习惯一下,也许以后你也会在这住上一段时间,谁知道呢?”
高乐奇脸上没表情,因为他一直皱着眉头紧缩着那张脸,彷佛一放松就会呛死在这似的。他对着赛西点点头,随即离去。
“这里不适合希利主祭。”赛西道,“我们到楼下去。”
希利德格脸色变了。
黑牢就建在刑狱司牢房地下,一如其名,一般牢房还有铁窗外的余光,黑牢里更臭更脏污,而且没有光亮,一丝光亮也没有。当铁铸的牢门关上时,希利德格活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只有更浓重的屎尿与腐臭味,扑面的苍蝇嗡嗡声,还有细微的不知哪传来的“吱吱吱吱”的鼠叫声。
湿气弥漫在四周,希利德格被臭气熏得干呕,却吸入更多秽气,腹中一阵翻涌,终于呕出了一摊东西。他自己也看不见自己呕出了什么,只知道为这臭气又加添了一丝腐酸味,他擦去嘴角口涎,勉力站起身来拍打铁门:“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希利德格主祭,只有戒律司能审判我!”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门里是一片黑,希利德格颓丧地坐下。地面冰冷,而且湿黏,满手不知道沾了什么,希利德格不敢去嗅那味道。
萨神保佑,他永远都不想知道地板上是什么,腐肉,还是蛆虫?粪便与尿液,还是其他什么?
他脱下尊贵的主祭袍铺在地上,为自己争取一片净地。古尔萨司一定会很快救出自己,很快,很快。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明天早上就会见到外面的太阳,高乐奇、赛西,还有那个光头,他们一个个都要付出代价!
希利德格有信心,但信心里藏着一点点不安。
高乐奇没把握的话,怎么会这时动手?还伤了他。
睡吧,明天一早就能见到光明了。
他醒来很多次,次数多到自己都算不清了,黑暗让他对时间失去感觉,但现在肯定是第二天了。
他终于听到脚步声,“咔”的一声,铁门下塞进了不知什么东西。
“是谁?”希利德格问,声音虚弱干哑,他已经半天没喝水了。
“吃饭了,希利德格主祭。”门外的声音略显老态,语气充满尊敬,不像一般狱卒对待犯人的态度。
“你是谁?”希利德格又问了一次。
“我叫魏德,是个狱卒。希利德格主祭,您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您还好吗?”
“我的腿很痛,可能有些发烧。”希利德格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我不知道。我送来了饭菜,您口渴吗?我替你拿水来。”
“给我一杯水,不,两杯……不,一壶!”希利德格说道。
狱卒的态度很友善,他们是最警觉的一群人,也是最会看风向的,一定是因为知道自己快要被放出了,才这么恭敬。
希利德格很饿,缓慢挪动身体,在黑暗中摸索食物。他摸到一个木盘子,上面有块糕,估计是稞糕,这种食物他往常是不屑一顾的,他吃的是更甜美的麦饼,但此刻也顾不上挑剔了。
他正要将稞糕塞入嘴里,忽地想到一件事。如果自己即将被放出,高乐奇为什么要抓自己?看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是笃定了自己离不开刑狱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