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严的?顾青裳和夏厉君都不回话。
严离章捞起夏厉君,一拳打在她小腹上,夏厉君闷哼一声,咬牙忍住,双膝却软倒在地,紧紧捂着肚子。
“我瞧你不像,臭死了。”他扔下夏厉君,歪头望向顾青裳,“你是青城大小姐?”
顾青裳咬牙不应,严离章踢她小腹,顾青裳想运起内力抵抗,但她太疲累了,一股大力撞破她微弱的防护,疼得像是小腹被剑捅穿似的。
顾青裳想忍住不出声,仍是忍不住呻吟,抱着小腹倒在地上。她觉得全身力气都被这一脚踢出身体,只有绞紧的手指跟蜷曲的脚趾头还有力气。
“挺硬气的,还不说?”严离章想了想,像是在等两人把疼痛感受过了,又一脚重重踢在顾青裳肚子上。
呕……一口气噎在胸腹间吐不出,疼痛从肚子散到四肢百骸,顾青裳呕出酸水,却被那口怎么也转不过的气卡住,她剧烈咳嗽起来,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撑着,要炸开似的,又疼又憋得难受,指尖都没了力气,口涎沿着嘴角一路流下,她瞪大着眼睛,鼻涕眼泪不住往外冒。
“真硬气。”严离章夸赞道,“多踢两脚,你以后连孩子都生不出。不过放心,不会死。”
“谁是青城大小姐?”严离章伸脚拨着顾青裳的脸,作势要踢。
“不!”顾青裳用最后的力气大喊,“别踢!”她想保有自尊,但这太难了。
“毕竟是个娘们。”严离章又问,“谁是沈大小姐?”
顾青裳张着嘴不说话,她刚丢失了一次自尊,要为了隐瞒这件早晚会被发现的事再受罪吗?
“呸!”她想大声唾弃,但声音微弱得只有自己听得见。她做好准备再挨一下,跟自己较劲似的,彷佛只要能多撑一下就表示自己的志气多了一些。
严离章一脚踩在她受伤的大腿上,顾青裳大声惨叫,这种直接的疼痛与方才那种闷痛又不同。严离章不急,他要等顾青裳彻底感受疼痛后才把她方才聚起的勇气踢个烟消云散,他蹲下,捏着顾青裳脸庞细细一看,挑了挑眉,伸手扯她衣服。
顾青裳无力反抗,疼痛虽然占据她所有神智,还是本能一缩,道:“你……你做什么!”
“你衣服都湿了,我帮你换。”严离章手不安分地在顾青裳身上游移,停在她胸脯上,笑道,“反正你俩都不认,我把你剥光吊船头示众,让青城丢脸。”
“不……”顾青裳真正怕了,恐惧从脚底蔓延到全身,连脚趾头都冰凉,与疼痛交织着。她呻吟道:“我……”
“这两个都不是沈家大小姐。”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沈家大小姐还在岸上。”
严离章皱眉:“方师叔,你来做什么?”
“来认沈家大小姐。”方敬酒胸口缠着绷带走进舱房,蹲下身看着顾青裳。
“行吧,不是的话更好办。”严离章指着顾青裳,“把她拉上去,找间房间搁着。”
顾青裳知道什么样的厄运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满心无助却不知能向谁求援。她知道开口求饶毫无用处,她明明知道,但除了求饶她还能做什么?她疼得无法思考,脑中一片混乱,无法维持住自己的志气。
忽听方敬酒道:“这不合规矩。”
像是捞着根救命稻草,顾青裳望向方敬酒,这几个时辰前还用短刀扎伤自己的人,此刻却像个大救星。
“规矩,这当口还讲什么规矩?都打仗啦,昆仑共议的规矩还算数?”严离章不当回事。两名弟子正要上前抓住顾青裳,方敬酒长短剑唰地出鞘,两名弟子顿时不敢再动。
但凡有点资历的华山弟子都知道,你能当面得罪赵子敬,也能当面得罪杜吟松,甚至能得罪严家公子,毕竟得罪了还能想办法补救,但千万别在斩龙剑面前妄动。
他从来都是先杀人再说理。
“算不算数不是我们说了算。”方敬酒道。
“这是华山的船,船上都是自己人,谁会说出去?”严离章道。
“我会。”方敬酒道,“我会说。”
严离章脸色一变:“方师叔莫不是看上这姑娘了?”
“我有老婆了。”方敬酒道,“她们是俘虏,可杀不可辱,这是规矩。”
严离章虽是严家血亲,毕竟是旁系,方敬酒深受器重,严旭亭、严昭畴都极力拉拢,既然动不得他,只得讪讪笑道:“行吧。”
方敬酒恭敬道:“公子请。”
送走严离章,方敬酒在门口嘱咐几声,过了会送来两套衣服,俱是华山弟子服饰,放到两人面前,命人解开两人镣铐。夏厉君已从疼痛中缓过劲来,顾青裳还蜷缩在地。
“换上。”方敬酒指指地上的顾青裳,“她若动不了,你帮她换。”说完留下一瓶金创药,掩上舱门。
夏厉君起身换下湿衣,扶起顾青裳,顾青裳颤声道:“我……我自己换。”她手脚颤抖,几乎站不稳,忍不住哭了出来,靠着夏厉君肩膀泣道:“我好没用,丢师父的脸……”
夏厉君道:“我也怕疼,这不丢脸。”
不,你没有求饶,顾青裳想,她为自己方才的哀嚎和恐惧惭愧。自己是如此丢人现眼,自己的心高气傲经不起一点摧折,即便这不只是一点。
夏厉君不会安慰人,只道:“忍不到第三下的人都没资格嘲笑你,十之八九的男人都做不到。”
她帮顾青裳大腿敷上金创药,重新包扎伤口,顾青裳噙着泪为夏厉君手臂上的伤口敷药。
许久后,方敬酒敲门:“很久了。”夏厉君不理会方敬酒,顾青裳也不知该不该搭话,她不想在方敬酒面前再丢一次脸,忙擦去眼泪退至一角。方敬酒推开门,将一盘硬馒头放在地上,指指两人示意她们自行戴上镣铐。他发觉夏厉君正盯视着自己。
“别想逃,我会杀人。”方敬酒道。
两人各自戴上镣铐,方敬酒坐在舱房一角端着食盒,里头青菜鱼肉俱全,径自吃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夏厉君问。
方敬酒没回话,自顾自吃饭。
“当狱卒?这是华山大将的活?”
“很疼。”方敬酒停下筷子指指胸口,“沈家小姐踢的,我得养伤。”说完继续吃饭。
夏厉君拾起馒头,递了一个给顾青裳,顾青裳啃着馒头,不知该不该向方敬酒道谢。她心乱如麻,摸不透这华山大将的脾性,过了许久,低声道:“多谢。”
“不用谢他。”夏厉君沉声道,“不是华山,你不会遇着这种事。”
方敬酒微微侧头,像在点头赞同夏厉君的说法,忽道:“你很怕?”
顾青裳一愣。
“你以为这群男人见着可欺凌的姑娘,每个都能管得住自己?”方敬酒扒完最后一口饭,连一粒米都没留下,“男人没你想的那么好,乱世里,姑娘没这觉悟,就别上战场。”
他说着,把食盒收起,堆叠整齐,靠在墙边闭目睡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