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风坐在帐篷前沉思,王猛见他模样古怪,问道:“你想什么?”
李景风摇摇头,道:“我四处走走,你别跟着。”
王猛奇道:“都快天黑了,你要去哪?虽然不在城内,走夜路也容易遇着盘查,何况今日城里有贵人,城外肯定也查得仔细。”
“没事,我会小心。”李景风说完就走。趁着夜色,他也不打火把,自从在昆仑宫后山密穴中学成武功后,他内力突飞猛进,眼力也比过往更好。他先来到桂林城外,见城门紧闭,巡视一遍周围道路,又见城墙上站满巡逻,戒备森严,想要闯入难上加难。
他观察许久才回到营地,王猛见他去了许久方回,拨着火堆问道:“景风兄弟去勘穴踩点?”
李景风一愣,道:“是去城外走走。”
王猛问:“明日里可有什么吩咐?”
李景风笑道:“王大哥忒客气。我是有些事,明日王大哥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王猛抬头看着李景风,半晌不语,李景风被他看得不自在,问道: “王大哥?”
王猛道:“我听说过兄弟你的故事。彭小丐身死,江湖中不少人气愤,大侠彭老丐的后人不该遭这横祸,彭小丐不该死得这么憋屈,您在昆仑宫上那番话掷地有声,豪情壮志,扇了九大家一巴掌,我很是佩服,所以才不接兄弟这买卖。”
“我跟着你,本想看看你图什么,后来才发现,兄弟你真是啥都不图,我就有些纳闷,却也不是不懂。”
“我见过你这样的人,下场都不得好死。我想,好人不该是这下场。”
“你若想刺杀点苍副掌门,那不是开玩笑,这比刺杀唐佑还难上万倍,有死无生,毫无机会。”
“但你若真想这么做……”
王猛道:“别瞒着兄弟,就算帮你收尸也行。”
李景风意外听他肺腑之言,笑道:“你觉得诸葛副掌该死?”
王猛想了想,道:“点苍的事我不是很清楚,江湖上诸葛然的风评多是狡猾、可恶、讨厌,就不知私下如何,但点苍进攻衡山,得死伤多少人?”
李景风道:“我方才也在想这事。”他沉吟半晌,又道,“不用担心,我只是找副掌叙叙旧。”
王猛怎样也不信李景风真认识诸葛然这样的大人物,“叙旧”两字听来只觉另有所指,心想或许诸葛然真与李景风有深仇大恨,只是不便对自己明言,当下劝道:“诸葛副掌身边都是能人,有许多高手护卫,只怕兄弟连近他身都没法。”
李景风道:“我也没把握,试试吧。”又道,“王大哥先歇下,明日还有事呢。”
第二日,李景风早起,要往桂林城外等人,留王猛守着马车,王猛执意要跟。
“昨日里说过了,就算帮您收尸都行。”王猛说道。李景风推不得,只好让他驾着马车在路旁等着。
天色方明,城门开启,一队骑手着一色劲装,两两成对出了城门,行进间又变成三行一列,队伍整齐,变换丝毫不乱。然后是四骑前后左右护着一舆打着点苍旗号的马车驶出,后方又是三人一列,前六后六,加上护着马车的四骑,总共四十骑,一看阵仗便知马车中定是要人。
李景风却是认得,道:“真是副掌的马队!”
王猛正疑惑李景风要如何闯过这四十骑,只见他快步向着车队奔去,王猛大惊,心想李兄弟这不是找死?
李景风奔向驰道中央,双手张开,骑队见有人挡道,前方领头人吹起号角,呜呜声大作,见李景风依然不让,举起长刀,似乎李景风不让路便要将他斩杀。
李景风提起内力,大声喊道:“我要见副掌!”
马蹄声混着号角声,距离又远,这呼喊哪能听到?李景风见对方举刀欲砍,忙向后跃开,仍是挡住道路。
当中两人奔出,各自举起长刀劈向李景风,这守卫武功不俗,刀光如电,李景风侧身从刀光缝隙中钻过。前方既然动上手,后方马匹自然要停,李景风提起真力,大喊道:“我要见副掌!”却哪有人理他?
李景风见轿中人不应,心中起疑,难道当真认错?他快步往马车冲去,护卫以为有刺客,大喝声中,兜转马身向前靠来。
这群人马术娴熟,李景风没走两步便被困在马阵中。马阵一共由十二人组成,分作三层,每层四人,兜圈子不住打转,最里头那层四人挥刀砍向李景风。李景风左闪右避,每刀都在间不容发间闪过,几刀过后便有狼狈之态,他心知这群人均为高手,若被困在马阵中,不用片刻便要被分尸,当下矮身滑步,于乱蹄中从马腹下溜出。
他想得还是太轻易,他刚从马腹下溜过,第二层骑手便挥刀砍来,与第一层骑手配合夹攻。原先攻击他的骑手有两名变为第二层掠阵,李景风顷刻间又被三层马阵包围,险境与之前一般无二。
李景风只觉刀光连绵不绝,彷佛置身波涛之中,周围尽是刀浪,这刀浪不比水浪,挨上一下都得分尸。
眼看马车中人无回应,李景风只得寻法脱身,混乱中抽出初衷架住一刀,重施故技,矮身滑步,顺手一掏一掷,仍是那条绊索,精确勾住一条马腿。那马扑地倒下,李景风快步冲出,这算过了第二层。
第三层骑手来袭,李景风长啸一声,飞身而起,半空中一招“碧血祭黄沙”将一人打下马来,顺势跨上马匹,正要夺马而逃,眼前又有拦阻。这些人训练有素,想逃可不容易,李景风正要再战,只见马车旁骑手举起一面红旗挥舞,护卫队勒马停下不再攻击。正疑惑间,一名护卫策马上前,恭敬道:“副掌请您过去。”
李景风大喜,策马上前。诸葛然从马车上走下,李景风翻下马,抱拳道:“副掌,幸好您瞧见我啦!”
诸葛然翻个白眼:“早听见你贼鸡巴毛鬼叫,就想看看敢向九大家发仇名状的大侠有啥本事。你倒是狂,就怕胆子跟不上功夫,寻死。”
他上下打量李景风,道:“现而今身份都不同啦,瞧你穿这什么模样,装斯文?”
李景风尴尬道:“副掌莫取笑,方便走动而已。”
诸葛然把手杖在地上顿了下,道:“进城去?”
李景风连忙摇手:“我是通缉犯,不方便。”
诸葛然左右张望,伸手杖戳戳驾车的马夫腰间,问:“桂林还在广西吗?”
那马夫不明就里,忙翻身下马恭敬道:“当然在广西。”
“广西还归着点苍管。”诸葛然转过头对李景风道,“你不进城,让我站着说话,是瞧我瘸,锻炼我腿脚?”
李景风又是尴尬,每次跟诸葛副掌说话都被他挤兑。正犹豫间,诸葛然又道:“上车。”
“上车?”李景风疑惑。
“你不进城就上车说话啊,操!”诸葛然用力敲了两下车厢。
马车里还算宽敞,诸葛然坐在软椅上,李景风盘膝坐下,与诸葛然面对面。诸葛然道:“功夫长进不少。”
李景风正要说话,诸葛然举起手杖道:“慢,我先说。”双手拄着拐杖,眼神凌厉,“我问你,我哥怎么死的?”
李景风当下把那日密道中发生之事娓娓道来,说到后来与杨衍追杀严非锡,之后再见诸葛焉时,诸葛焉已死于蛮族之手,至于发生什么,自己并不清楚。
诸葛然琢磨片刻,听不出什么问题,叹道:“我哥功夫不差,就算中毒,一点炸药,几个蛮族杀手,怎么就出事了?”
“当时几个掌门身上都有伤。”李景风道,“到底发生何事,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