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彭小丐死后,丹毒发作时,杨衍就会想起在江西总舵因他丹毒发作让徐放歌儿子逃走的事。他自觉害死了彭大哥,也觉得有了那个远因才有后来天叔的死。
他懊恼自己就不该贪图师父的丹药,害自己落下这病根。他懊恼自己没用,杀不了严非锡,为天叔报仇,为家人报仇。
然后那疼痛就不那么难熬了。也不知是日久之后丹毒渐去,还是逐渐习惯,现在发作时,杨衍甚至能忍着痛苦行动。
会好的,总有一天丹毒会慢慢淡去,就像他脸上那道疤一样,痊愈是痊愈了,但自己永远都会记得这刻苦铭心的痛。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行李复又前行。杨衍想起昨日口角,先开口道:“昨天话说一半,你接着说,我听着。”
王红知他服软,忍不住道:“爱听不听!什么都不知道,下山也是自找死路!”
她一开口又让杨衍恼火,回道:“你就非要惹我发脾气?”
王红虽然懊悔自己开口又起争执,却不让步。两人默然走了一段,王红道:“我想了想,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从萨族的起源说起。”
根据王红所说,萨教的起源是两千二百年前,第一个先知衍那婆多出生在西方遥远古国,在光与火里听见神喻。
“衍那婆多是西方多索国的王子,多索国是个小而富裕的国家,国内有许多阶级,每个阶级只被允许做那个阶级该做的工作,获得他们被允许的酬劳。穷人们衣不蔽体,赚取的一切都被榨取,贵族们则无度挥霍,大肆淫乐。多索国不止祭祀伪神,还崇拜那活儿,把那活儿画在房间、墙壁,甚至店铺跟道路上……”
“那活儿?”杨衍睁大那双红眼,“你是说……他们……拜……”说到这,杨衍忍俊不住,“你他娘的耍我?拜这根?”要不是嫌弃低俗,杨衍几乎要指着自己裤档发问。
他心想,朱大夫在这定会问:“怎么拜?脱下来比谁大吗?”又想到家家户户门口画着根老二,那场面……该说不堪入目还是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总算这回他怕王红着恼,只笑了几声就强自压抑,道:“继续说。”
王红道:“你笑也不奇怪,族里宣扬教义,说到这时,许多孩子也觉得好笑,听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她接着道,“衍那婆多虽是王子,但与那些贵族不同,从小就有仁慈善良的心。衍那婆多很小的时候就问父王:为什么要从穷人那里夺取,为什么要对富人给予,为什么要将石像木偶奉为神,为什么要将妻子的骄傲示于人?”
“多索城的国王回答,那是从脏污中撷取,往洁净中给予。那不是石像木偶,那是神灵的凭依,那不是妻子的骄傲,是将男人的欢愉分享给女人。”
“衍那婆多认为这是不义的行为,他拒绝穷人的供奉,抛弃了王族的身份走入贫苦。他拆毁不灵验的庙宇,触怒了伪神的祭司,他被除去王子的身份,被驱赶出国。衍那婆多徒步上山,聚集了一批信众,在山上自耕自食。那座山叫娑婆山,娑婆山高达千丈,山上四季如春。”
“娘的,有这种山?高千丈还四季如春?上头是不是还有仙女摆摊卖白糖糕?”杨衍又骂了一句。王红回过头来横了他一眼,杨衍抱怨道:“问一句也不行?”
“衍那婆多每日祷告,他不吃不睡,虔诚地祷告。他询问天地是否有真神,若有真神,请给他指示,请让他明眼。他花了十八年祷告。”
“十八年不吃不睡还没死?”杨衍又问,“这不能说我抬杠!”
“因为他是先知,他生来有使命,跟凡人不同。”王红道,“他有萨神护佑。”
“你信?”杨衍问。
“我要不信,能跟你在这说话?”王红回嘴。
“行,你继续说,继续说。”杨衍道,“其实我挺爱听的,像小时候爷爷抱着我说故事似的。”
王红哼了一声,突然一个趔趄,只顾着跟杨衍争执,一脚踏空,险些崴脚。杨衍本想关心两句,话到嘴边,硬是吞了下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