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以火为明

天之下 三弦 6996 字 4个月前

杨衍怒道:“不如杀了我,提人头去邀功!”

王红笑道:“我说了,乖乖跟我走,有你好处。讲明白些,我要你去当萨神,这可是美差。”

“当萨神?”杨衍只觉她胡言乱语,骂道,“你在胡说什么?”

“你要是肯好好听,我就慢慢说。”王红道,“你不是见着了萨神像?”

“那又怎样?”

“焰中火眼,那是萨神的特色,你这双眼睛符合萨神的预言。”王红道,“这是奇货可居。你跟我下山,使点把戏,说不定你就成了萨神。”

杨衍觉得她异想天开,哈哈大笑道:“原来萨族人都是白痴,见着红眼就是萨神!怎么不去抓些兔子回来,个个都是萨神转世,满地跑!”

王红愠道:“再这样说话,下山你就得死!”

杨衍骂道:“我不去!带我去蛮族,我大骂萨妖,你陪着一起死!”

王红怒道:“驴脾气!当萨神不好吗?人人供着你!”

杨衍骂道:“你蠢,人家可不蠢!抓个红眼睛的就说是萨神,人家信你?我不去,死也不去,去了就让你陪死!”

王红本想好好劝他,被惹得暴躁,怒道:“留在山上,一堆人要你命,没出甘肃就得死!我带你离开是救你!你他娘的不感恩,还老发脾气?”

杨衍骂道:“不用你救!多管闲事,狗拿耗子!你就是狗!汪汪叫~汪!汪!”

王红道:“家乡话讲得挺好,多叫几声!”

杨衍道:“我这是狗话,对狗说狗话!”

王红欺他不能动弹,一脚踢在他背上。杨衍骂道:“骂不过就打人,哈哈!”他昨天骂输王红,此时对方动手,就当自己赢了。

王红骂道:“你连嘴上都没本事,谁骂输你了!”

两人又是一番恶骂,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杨衍不敌,几次支支吾吾,被王红气得咬牙切齿,两人气喘吁吁,怒目相向。

说倔,杨衍是真倔,王红脾气虽也差,终究心眼多。她强压着怒气,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你不跟我走又想怎地?得罪了华山,九大家谁敢收你当弟子?你想报仇,谁会帮你,谁能帮你?彭小丐死了,找你那什么兄弟帮忙?”

杨衍骂道:“就你那鸡巴毛的蛮族,能帮忙?”

王红道:“蛮族也有武功,学会了再回去报仇不成?”

若是平时,这话或许能打动杨衍,但他正在气头上,听不进去。只听他骂道:“当我蠢?你就这点本事,能帮我?呸!”

王红实在说不通,杨衍若不听话,带回去也无用,不由得起了杀心,又想:“我就说身份败露,不得已逃回,就算受罚,未必会死,反倒这人冲动愚蠢,若是弄出差错,难免被他拖累。”她越想越觉得杨衍危险,不由得目露凶光,恰恰与杨衍目光相对。杨衍恶狠狠地瞪着她,彷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她转念一想,不急,下山前若还劝不了他,再杀不迟。她拎了另一条绳子道:“你比牛还倔,我牵头牛回去。”

她拿绳子绑住杨衍双手,中间留了四五尺宽余,尽量不妨碍杨衍行动,这才割断杨衍脚上绳索。

王红道:“你肯不肯都得跟着我走,要不自己跳崖,我就认输。”杨衍无可奈何,只得听话,心中不住盘算如何逃走。

王红让杨衍背了帐篷饮水,自己带了一袋肉干,继续进发,沿路只让杨衍离她远些。杨衍双手被绑着,手臂虽可张开,行动仍是受限,加上受伤,动起手来无法讨到好处,又怕王红再拿针球跟野火威胁,只是忍着,想寻得好时机再动手。

接下来道路稍微宽敞,走起来容易许多。两人中午方起,到了晚上没必要赶路,扎了帐篷露营。山路崎岖,为了减少负重,只带了一顶帐篷,一到晚上王红就把杨衍绑成粽子,两人挤在帐篷里睡觉。沿路少不了吵架争执,王红发现杨衍学得顶快,没多久就把自己那些粗言秽语学了去,反骂将过来。

隔日一早,两人重又出发。说是下山,昆仑宫地势虽高,相对位置却不高,王红领着杨衍时上时下,走上的路径长,下山的路径短,反倒越走越冷,积雪渐多。走了两天,王红领着杨衍来到一处断崖,杨衍见已无路,就放着几个大木桶,木桶极为巨大,足以容纳两三人。这条路已到了尽头,难道也像英雄路,要绕过山壁?这几个木桶又作何用?

王红道:“把你的脚绑起!”

杨衍骂道:“贼婆娘想睡觉了?还大白天呢!”

王红跟他对骂了两天,也是累了,只丢了绳子给他,等杨衍自己绑了双脚,她重新检查,这回却不绑他双手,只道:“爬进木桶里。”

杨衍不知她弄什么玄虚,挪动身子到了木桶边,扶着桶沿。王红抓住他双脚一掀,将他掀进木桶,杨衍跌得头上脚下,怒骂道:“你做什么!”

王红递了两条绳子给他,道:“要命的就抓紧!”那绳子足足两指节粗,杨衍不明所以,握住绳子,王红一脚将木桶踹下悬崖。

杨衍大惊,双手紧握住绳子。那木桶突然在半空中停住,杨衍甚是讶异,抬头望去,才见绳索穿过一个滑轮绑在木桶两端,滑轮钉在山壁上,也不知牢不牢靠。

王红喊道:“抓紧!”随即跳下。“砰”的一声,杨衍觉得绳子上一股大力传来,木桶剧烈摇晃。

王红道:“这两条绳子一条往上,一条往下,你慢慢将我们放下去。你要松手,我们一起摔死。”

杨衍低头望去,距离崖下约摸五十余丈。他照着王红吩咐,慢慢将木桶放下。饶是他练过武,又有易筋经内力当根底,到得山下时,双手已是酸软不已。

两人又走了半天,来到一处断崖,同样有几个悬空的大木桶,只是这回不是直上直下,而是横跨一座百丈宽的山谷。

仍是杨衍干活,坐在木桶上,双手攀着绳索往山谷彼端前进,幸好这边高,那边低,比较不吃力。

杨衍心想:“这些绳索滑轮都是后来悬上,照这地形,不知当初死了多少人才弄出这条道来。就算有了这条路,走过来也不知道要死几个。”

到了第三处悬崖,杨衍骂道:“当你爹的手铁打的,不酸吗?”

王红也觉太为难杨衍,这倒不是体恤他。他若失手,两人都得摔死。当日两人早早野营,隔天才过山谷,杨衍估计真累了,竟没跟王红对骂就睡着。

过了山谷,杨衍问道:“这种路还有几条?他娘的这是上山还是下山?”

王红道:“我说下山,又没说雪山,要只隔着一座小山,昆仑宫敢盖在这?”又道,“行了,今天不折腾你。”

隔日,杨衍拉着木桶滑过山谷,这是向上,两谷之间相距足有三四十丈,杨衍颇为吃力。此时虽是四月底,山上仍积着雪,杨衍走得迷迷糊糊,只觉越来越容易疲累喘气,也不知这山有多高。

两人刚下木桶,王红惊呼一声,退开几步。杨衍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一头雪豹,毛皮灰白黯淡,上头一颗颗黑圆斑点,右耳缺了一块,是老伤,像是被猛兽撕咬过,胡须卷曲,许是刚过完冬的关系,有些枯瘦,但皮毛下的肌理清晰,是只上了年纪的老雪豹,正站在高处望着两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