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审的也不是你保护太掌门的罪。”沈连云翻着桌上的卷宗,“听说七年前,你在南充买了一百五十亩地。”
米之微倏然一惊。这件事他一直以为早已解决,这都过了七年了……
“强买良田不是小罪,如果还逼死人……”沈连云停顿了会,合上卷宗,“米掌门,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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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牢里已没别的犯人,只关着沈雅言一人。与其他房间的阴暗不同,两侧的火把点得通明,只是仍见不着外头的日光。虽然如此,密牢里还是有着一股怪味,是霉味、铁绣味,混杂淡淡而清晰的血腥味。
牢房里多了许多布置,沈玉倾命人不要为难沈雅言。雅夫人把床褥被套和日常用品全带了来,还有一张沈雅言坐惯的太师倚,看守自不敢苛扣。沈雅言要了把木剑,闲暇时练剑自娱,雅夫人就坐在牢外陪他聊天,夫妻两人只能隔着门上的格栅说话。
“喀啦啦”,铁门拉动声响,屋外的阳光透过门板照在地上。一双脚踏在倾斜的四方光影上,雅夫人转过头去,闷哼一声,又转过头来。
“谁来了?”沈雅言见不着门外的人,问道,“那个小畜生?”
“爹,娘。”沈未辰轻声唤道。自从父亲下狱后,她没再与雅夫人见过面,晨起问安,雅夫人总是拒她于门外。她知道母亲还在气头上,她之前都是在刑堂公办后,晚上才去见父亲,今日特地探问时辰,与母亲相遇。
“你还知道来看你爹?”雅夫人冷言冷语,一句话就戳得沈未辰心疼。沈未辰不敢辩解,低头道:“娘,女儿跟你赔不是。要打要骂都凭娘处置,别不理小小。”
“我打得动你吗?”雅夫人冷言道,“你爹都给你打倒了,我这点拳脚功夫打得过你?”说着眼眶一红,“你就知道护着你哥哥,爹都不要了!”
“是他老子造反,你骂女儿做什么?”沈雅言听见妻子骂女儿,不由得烦躁,“是你肚皮里出来的,有什么大怨?这样编排女儿!”
“都是你惯坏的!”雅夫人也起了性子,“她都把我丈夫送进牢里了,还不算大怨?我不该怨?我不能怨吗?我恨不得塞回去!”
“你当葫芦塞子,说塞就塞呢!这么好的女儿,你不要尽管扔,以后这女儿就我一个人的!你不管不疼,我来管来疼!”沈雅言骂道。
“你能管什么?你都坐牢了,你管的着?!”
沈雅言不再理妻子,道:“小小过来,让爹看看。”
沈未辰走上前去,沈雅言透着窗格看女儿,皱眉道:“前几天没瞧出你瘦了,没好好吃饭?”
沈未辰摇头道:“有。就是最近比较累。我没瘦,爹才瘦了。”
雅夫人也觉女儿消瘦,忍着不说话。沈未辰走到母亲面前,双膝跪地,雅夫人骂道:“这是做什么?挤兑我吗?”
沈未辰道:“娘,别气了……”
沈雅言大怒,骂道:“夫人,你非得把女儿折腾死了才甘心?”
雅夫人见女儿下跪,也是心疼,却又按不住怨怒,一甩手打算来个不理不应,却见门口又走进一人。雅夫人吃了一惊,退开几步。沈未辰察觉母亲神色有异,回头去看,原来是沈玉倾来了。
沈玉倾见伯母与堂妹都在,他也好几天没见着雅夫人了,当下行礼问安:“雅夫人安好。”
“掌门找相公做什么?”沈玉倾听出雅夫人语气中的惊惶不安,心中一紧,道:“有事与雅爷商量。”他顿了一下,正要再说,雅夫人道:“掌门与外子说话,我们妇人家先告退了。”说完敛衽行礼,抓着沈未辰手臂就走。沈未辰不敢再忤逆母亲,只能望着沈玉倾,沈玉倾点头示意。
“操,又有什么事?”沈雅言在牢房里骂道。
沈玉倾命人开了铁门,见伯父坐在雅夫人送来的太师椅上把玩着木剑,瞅也不瞅自己一眼。
“爹的车队被我拦在城外。娘说让她跟爹去青城山退隐,不过……谢先生反对。”沈玉倾索性席地而坐,仰望着伯父。
“你就该杀了他!”沈雅言怒喝道,“他就是个祸害!他不死,早晚弄死你!”